| 南子夫人
孔子一行又到卫国,投宿在卫国重臣蘧伯玉的家里。灵公新近由宋国 娶来一位夫人,名叫南子。 南子在宋国,是个无人不知的淫荡妇人,好色的灵公迷惑于她的美色,便把 她娶了过来。灵公的儿子不满意南子,和南子处不来,于是,灵公便把自己的儿 子给逐出国外,立孙子为太子。 灵公的儿子被放逐国外后,便逃到晋国去。晋国拥护他,为的是将来好攻卫。 所以, 自此卫国的内外,都暗伏着将有大乱的气息。 卫国的家臣们为了自己的升官顺利,急着向南子讨好。只有孔子从不去见南 子。 有一天,南子派人来和孔子说: “四方的君子,欲与寡君(卫灵公)为兄弟者,必先见寡小君(南子),现在, 寡小君愿意见您。” 孔子虽然不愿见南子,但是于情难却,只好去见她一面。 南子正坐在帷帐中,孔子进门后郑重地向她行个礼。夫人也在帷帐中还礼。 随着,夫人身体微动,腰间装饰的环佩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孔子回来后,和弟子们说: “我本来不愿去见她,只不过是礼貌上回拜而已。” 子路听了,用带有质问的口气说: “老师,何必去见那种女人呢?不愿见就不要去算了,有什么好客气的呢?” 孔子去见她,自然有他的苦衷,他向子路说: “假如这次是我错了的话,天会厌弃我的。” 过了一个月,灵公派人来传话,他有话要和孔子谈。孔子去了,灵公说道: “我们一块儿出去,坐在车子上谈一谈吧!” 一会儿,侍臣传说: “车子准备好了。” 孔子和灵公正要上车的时候,突然,南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由屋子里走了出 来,很亲热地靠近灵公身旁撒娇说: “也让我一起坐上车子嘛!” 灵公不好拒绝,点了点头。于是,灵公和南子两个人就坐上了同一辆车子。 侍臣就改请孔子坐到后面的车子,孔子感到满肚子的气。 街上的群众,看到几辆马车相继而过,又看到马车上坐的几个人,讥笑着说: “嗳呀,怪事,你看灵公后头车子上坐的,不就是从鲁国来的那位孔子吗?他 不知是哪里来的兴趣,也加入了这个行列。” “你看他的脸色,好像不太愉快的样子。大概是不满意南子夫人吧?” “不满意南子夫人,又何必加入这个行列呢?” 看热闹的群众里,有穿着儒服的三位学人,其中的一位就是子路。 子路看到孔子没有和灵公同车,却坐在后面的一辆车子上,不由得心里一把 怒火冲了上来。再听到街上看热闹人的闲言闲语,更是无法忍受,于是,大声喊 叫:“我简直看不下去了!”子路握起拳头,想冲出人群去。 另外两位弟兄,忙把子路拦住,不让他冲出去。 “让我出去!” “不要冲动呀!” 双方拉扯了一会儿,子路才按住满腔的愤怒,渐渐平静下来,把举着的拳头 也收了回去。 自这件事后,孔子觉得灵公既是这么样的愚顽,在卫国待下去,也没有多大 意思,就失望地离开了卫国。 为道奔走 孔子和弟子们经过曹国,到达宋国。孔子在一棵大树下,教导弟子们习礼。 宋国的司马桓tui听到孔子来到了宋,便毫无理由地要杀害孔子,率领部下 到孔子教弟子们习礼的地方,把那棵大树给砍掉。 弟子们看了很着急,向孔子说: “老师,这班歹徒,存心不善,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吧!” 孔子却不慌不忙地说: “天生德给我,桓tui还能够把我怎么样?” 桓魅的部下敬畏孔子的威严,暂时还不敢逼近孔子。 于是,孔子和弟子们就乘此空隙,化整为零,纷纷地逃往宋国西方的郑国去 了。 因弟子们逃往宋国时都走散了,孔子抵达郑国的时候,和弟子们也失去联络, 独自一个人站立在城门外面。 弟子子贡是最先到达郑国的一个,他一直在城里等着孔子,后来听郑国的人 们说: “东门外有一位老人,他的额像尧,颈像皋陶,肩像子产,腰部以下较禹短 三寸,显得不得志的样子,有点像丧家的狗。” 子贡听了,猜想这一定是孔子,就赶往东门去看,果然是孔子。子贡便说: “老师,您在这儿啊!”言下不胜喜悦。 孔子见到子贡,高兴地说: “子贡,是不是有人谈论到我的事。” 子贡把刚才所听到的话,照实报告了出来。 孔子听了,欣然笑着说: “胡乱描述我的外貌倒还不怎么样,不过把我说成:丧家的狗,可真是形容 得好哩,哈哈。” 不久,他门下的弟子们一个接着一个也都赶到了。 全部到齐后,就暂时在郑国住了下来,孔子盼望郑君能任用他,使自己的政 治理想能够付诸实行。但是,凡庸的郑君却不知道重用孔子。 有一天,孔子在室内击磬作乐。 偶然有人从门前走过,听到磬声停了下来侧耳静听。然后,故意提高声音说: “此人有野心,惟恐人家不注意他,故作音乐来引起人家的注意,可怜之至! 人家不知道,不就算了吗?何必还无病呻吟?” 孔子在房间里自然听到了,于是停止击磬,默然听那人讲话。 等那人走了之后,孔子自言自语说: “要放弃个人的抱负,倒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可是为了天下着想,我是不能 放弃的。” 对自己,孔子是有充分自信的。为了使他的仁道思想能施行于天下,孔子自 信不该放弃任何机会。 可是,郑君始终没有任用孔子的意思,他们只好又离开了郑国,经由宋国, 前往陈国。 陈国的情形还好,对孔子一行也表示欢迎,所以,他们在陈国一住就是三年。 但是,后来邻近的晋国、楚国及远在南边的吴国都相继来犯,陈国一片混乱。 孔子在这种环境,自觉长此待下去,也不是良策,决定离开陈国,再去卫国。 孔子往卫国,中途经过蒲镇,恰巧碰上公叔氏以蒲镇为根据地准备攻卫国的 事儿,所以,蒲镇上的官吏们,不让孔子往卫国去。 他们怕的是孔子到了卫国后,可能把蒲镇的情形泄漏出来。蒲镇的官吏向孔 子说: “这里暂时不准通行。” 孔子问:“为什么呢?” “理由用不着说,就是不许通过。” “那怎么行?什么时候才可以通过呢?” “现在还不能说。” 有理讲不通,孔子进退两难。 弟子当中,有一位名叫公良孺的,原来他是用私车五乘跟随在孔子的后面, 他体格高大,贤明而有勇力。他想:“我以前跟随夫子在匡地遇难,现在又在这 里遇难,实在是命中注定的;既然如此,不叫通行,就跟他们死拼了。” 于是,他挺身出来说: “我们没有理由被留在这里,请让我们通行!” 说罢,怒目瞪着蒲镇的官吏们。 “不管怎么样,也不准通行。” 蒲镇的官吏们,还是坚决地拒绝他们的要求。 公良孺气得肝火上升,把长剑抽了出来,耍了两手绝技后,大声嚷道: “谁敢阻碍我的通路,就要谁的命!” 蒲镇的官吏们可吓呆了,有些吓得直发抖,连忙跪下求饶: “不,不,请不要动武,我们会让诸位通行的,不过……” 然后,走到孔子身边说: “请你们给我们一个保证,到了卫国绝不把我们这儿的情形告诉他们,那样 的话,就让你们通行。” 孔子为了不把事情闹大,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并且还说不到卫国去。于是, 蒲镇的官吏们就让孔子他们一行通过了。 走出了东门,孔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继续往卫国去。 子贡问道: “老师,我们到哪里去?” 孔子若无其事地说:“当然是到卫国去。” 子贡有些不安,又问: “那我们不是违反了刚才所说的话,岂不……” 孔子毫不介意地说:“被强迫的誓约,天神才不去听哩!” 终于,孔子一行第三次来到卫国。 卫灵公听说孔子来了,很高兴,亲自到郊外来迎接孔子,并问道: “蒲地该不该讨伐?” 孔子说:“打是可以打。” 灵公当时很难下决断地说: “我的要臣们不赞成打,他们认为蒲地是卫国西边的防御地,可以防御晋国 和楚国的侵略,应该同蒲地联防。” 孔子说: “不然。蒲地的男子们也好,妇女们也好,真正拥护公叔氏的寥寥无几。所 以,卫国所要打的不是蒲地的人民,而是公叔氏四五个家臣啊!” 灵公听孔子这么一说,觉得很有道理,说: “对的,对的。” 但是,灵公还是没攻打蒲地。 因为,灵公老了,对政治感到倦怠,也没有任用孔子。 孔子喟然叹息地说: “唉!要是用我的话,一年内施行我的政教;三年内,就可以看出成就来。”
往晋国
那时,孔子接到晋国大夫佛肿的邀请。 佛xi在晋国的中牟镇当镇长,以中牟为根据地准备反叛大臣赵简子,因此,他 想借用孔子的力量完成计谋。 孔子应邀,准备前往。子路问道: “曾听老师说过:‘其身亲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肿是反叛上司赵简 子的恶徒,老师去帮助他,岂不是违反君子之道吗?”言下,一副大惑不解的样 子。 孔子解释说: “是的,我说过这句话。不过,这还得因人因时而异的。是个真正坚强的人 物,就不怕被不善者所害了。 例如说,真正是坚硬的东西,即使用磨石去磨,还是不会磨薄的;要是真正 洁白的东西,即使把它埋在黑土里,它还是不会染污的。 我当然也不喜欢和佛肿这一类人交往,只是想,他既然来邀请了,还是去看 看,说不定在他那里,还有弘道的机会哩! 做人可不要像瓠瓜那样,只是能吊起来而不能吃。人学了知识,可不能挂起 来不用,总应该为天下做一点事呀! 当然,要是佛肿不用我的意见,我会很快地回来。” 子路明白了孔子的意思,更为感佩孔子为天下弘道的热肠。 虽然,后来孔子有事并没有去咸,但孔子对于人世间的积极而肯定的态度, 以及对于一己自信力的坚强,实在值得效法。 等到中牟叛乱平息后,孔子和弟子们就到晋国去了。 原来,卫国是个多沙的高地,尤其是春天季节,由蒙古沙漠吹来的风沙,迎 面阻挡了马车的行进。车子过后,往往是黄尘万丈,形成一条长长的黄龙。 遇到下雨天,情形更糟,雨水下得有时泥泞三尺,车子行在路上,格外吃力。 旅途是这么劳苦,但孔子和弟子们,不论在马车上、在旅馆里,时常谈礼论 乐,研究不辍。 他们一行好不容易到达国境的河边,河的对岸就是晋国,孔子准备上渡船过 河的时候,听到了消息说: “窦鸣犊、舜华两个人被赵简子杀死了。” 孔子不胜惊诧,临河而叹道: “美哉!水洋洋乎!丘之不济,此命也。” 意思是说:美丽的河水啊!我孔丘不渡这水,是天命所定。 子贡听到孔子的叹息声,问: “请问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孔子回过头来向他说: “窦鸣犊和舜华两个人是晋国的大夫,赵简子未得志的时候,都是靠这两个 人的帮助而后从政的。现在,赵筒子已得志,却先把这两个人杀了,实在太没道 义啦!到这种地方去,也不会有什么用的。” 于是,又掉过头来,第四次回到卫国。 回到卫国不久,有一天,孔子和灵公谈话,偶然天空有大雁飞过,灵公昏头 昏脑地看着大雁的去向,也顾不得听孔子的话了。 孔子心里想:“他仍是个庸君。” 不得已,又决心离去,前往陈国。
攘羊论直
一天,鲁国的宰相季桓子抱病坐着车子巡视鲁城时,叹了口气说: “以前我们有一度很兴盛,后来为了齐国的女乐,惹得孔子不高兴,鲁国就 这样一蹶不振了。”又向嗣子季康子说: “我死后,你将做宰相,那时候你必须召请孔子回来帮助你。” 桓子死后,康子继承宰相地位。 丧葬办完后,康子遵从他父亲的遗言,准备派人请孔子回鲁。 有人提出异议,说: “以前先君用孔子,却未能有始有终,结果被诸侯讥笑,现在如果再用他, 而不能用到底的话,岂不更要受诸侯的讥笑吗广 康子听了,觉得不禾道理,就说:“那么,该请你回来呢?” “请孔子的弟子冉求好了。” 康子马上派人到陈国孔子处,邀请冉求回国服务。 孔子听到鲁国派人来,起初还以为是来请他呢!便满怀希望来接待他。后来 一问,才知道是来请冉求的。孔子难免有些失望,不过又想, 自己的弟子能照 着所学的回鲁国做点事,弘扬他的仁道,总也是件好事。所以,在冉求将回鲁的 时候,孔子赠言说: “鲁国派人来召你去,我看一定是要重用你的。你要好好做啊!” 子贡送冉求到了市郊,临别时说: “到了那边,请在适当时机说服康子,也能召我们的老师回去。” 于是,冉求一个人回到鲁国。 第二年,孔子自陈国迁到蔡国。 又过了一年,孔子又由蔡国迁到叶国。 叶公向孔子问政,孔子说:“政在来远附迩。” 意思是说,政治如果要好,要做到使离你近的人能附和你,远方的人也能来 归顺你。 因为孔子知道叶公苛征重税,很不得人民的爱戴,甚至有很多人不愿留在叶 国,搬到他国去居住。所以,孔子这句话正好说中叶公的要害。 但叶公为人顽固,不易接受别人的劝告,还自吹自擂地说:“我们叶国虽然还没有做到那种地步,可是,我们的人民都是正直守法的。” 孔子说: “是吗?但愿如此。” 叶公继续说: “举个例子来说吧!我们人民里,有个做父亲的,把别人家迷路的羊据为己 有。失羊的人想上法院告这位父亲,但苦于没有证据,因为,在一般的情形来说, 羊在外形上都是差不多的,无法分出哪只羊是谁家的。这时候,这位侵占者的儿 子却出来作证说:‘我尊重国家的法律,所以,我要作证,那一只羊不是我父亲 的。’你看,这不是我国人民正直的一个好例子吗?” 言下,表示非常得意。 孔子静静听完叶公的话,开口说:“真的有这事吗?” 叶公急着说:“当然是真的。” “要是真的话,那才不值得夸耀呢!” “这怎么说?” “不是吗y一个是盗羊的人,一个是为了贪领赏金而控告自己的父亲,这种 不孝的儿子实在是要不得的。 我想正直的意义和您所说的不同,父亲为儿子隐藏坏事,儿子为父亲隐藏劣 行,这样父子的爱才存在,才有正直在其中。” 不久,孔子离开了叶国,再迁往蔡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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