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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子·大取》语译 
二十一、逻辑的悖谬

  故、理、类三样东西完全具备了,然后判断足以产生。判断是由“故”(根
据、理由)产生,由“理”(思路、条理)呈现,由“类”(所涉及的事物的界限
和范围)推演的。形成判断如果不明白产生的理由,就是荒谬的。人没有道路就
无处可走,虽有强壮的肢体,如果不明白所走的路,那他将很快地受困。
  有名不一定有实,有实不一定有名。

  ——《墨子·大取》语译

  1.知识
什么是知识?  
墨子认为,知识由七个方面组成,即:闻知:由传授得来的知识。如学生上学获得
的书本知识。
  说知:不受时空阻碍而推论出来的知识。如八月十五月儿圆,因以前每个八月十
五是这样,推知今后也是如此。
  亲知:由亲身经验和观察得来的知识。如从实践中总结出来的战争经验。
  以上三者为知识的来源。
  知名:用来表示事物的名称。
  知实:用来表达某一事物的实质。
  知合:名和实的相互符合。
  知为:把握了事物并立志去实行。
  以上四者为知识的体系及其实践意义。以“知为”作结,说明知识离不开实践,
离不开人们的生产劳动等社会活动,这是极其宝贵的思想。
  知此七者,便可以成为一个有知识的人。

  2.卜卦先生的荒唐
  墨子往北去齐国,遇到一个卜卦先生。卜卦先生说:
  “天帝今天在北方杀死黑龙,你的脸色这么黑,不能去北方。”
  墨子不听,继续北上,到了淄水,过不了河而返回来。卜卦先生说:
  “我告诉过你,北方不能去。怎么样?”
  墨子反驳道:
  “淄水南面的人不能渡河北上,淄水北面的人不能渡河南下,他们的脸色有黑
的,有白的,为什么都不能顺利渡河呢?”
  卜卦先生无言。
  墨子又说:
  “天帝甲乙日在东方杀青龙,丙丁日在南方杀赤龙,庚辛日在西方杀白龙,壬
癸日在北方杀黑龙,如果听你的话,那就是禁止天下人往来了。”
  人心是不可违的,假借天意而辜负人心,那怎么能行得通呢!

   3.所答非所问
  有人问:“这根树干有多长?”
  回答说:“这棵树长得很长,比那一棵要长得多。”
  有人问:“你知道骡子是什么东西吗?”
  回答说:“知道,骡子比羊要大得多,跑起来没有马快。”
  有人问:“天还会下雨吗?”
  回答说:“天下雨后会出现彩虹,彩虹是天神在河里喝水,此时别出门,别过
河,小心虹舔你的额头。”
  这叫做所答非所问。
  答问者的愚钝是显而易见的。然而,类似答问者式的愚钝在生活中并不少见。
  间宫是位著名的教师,成名前曾向一位禅师请求个别指导,后者教他参悟只手
之声。他集中精神专注于只手之声,但他的老师对他说:“你用功不够。你太执著
于饮食财货和只手之声了,不如死了的好,那倒可以解决问题。”
  间宫再度叩见老师,后者再度叫他举示只手之声,他立即倒在地上,犹如死了
一般。
  “你死是死了,”他的老师说:“但毕竟如何是只手之声?”
  “我还没参破。”间宫抬头答道。  
  “死人不说话,”他的老师说道,“出去!”
  间宫未能弄明白老师的用意,表面上在回答,实质上没有摸着边儿。
  有位领导很赏识一位属下,想让这位属下接自己的班,让他好好地干几件事,
树立自己的威信。属下便在领导不在场时,以领导的口吻教训他的同事,生怕旁人
不知道他将是领导的接班人。结果同事们很讨厌他,领导见状,只好打消了培养他
的念头。
  这位属下不理解领导的良苦用心,他以行动作出的回答,自然不是领导想看到
的。
  语言上的答非所问源于这个人逻辑上的混乱,头脑不清楚;而思想上的答非所问
则说明这个人不明事理,缺乏悟性。  
  还有种类型的答非所问,不是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而是故意不正面回答,留下破
绽,引问者上钩。
  国王对聪明人说:
  “听说你很聪明,我未能亲眼见到。我现在坐在宝座上,你若能让我从这宝座上
走下来,我才能相信你的聪明。”
  聪明人想了想,说:
  “我确实想不出办法能让陛下从宝座上走下来,但若陛下站在下面,我却可以让
您走到宝座上去。”
  “真的?”国王说着就走了下来。他想看看聪明人究竟用什么办法能让他走上去。
  “哈哈,陛下不是已经走下来了吗?”聪明人说。
  在这里,回答者的智慧已经超出了提问者,他以巧妙的回答由被动变为主动,将
提问者反推到被问的位置上了。
第六编
一阴一阳之谓道

二十二、战争与和平

  和平安定时期要向百姓说明战争存在的危险,战乱期间要向百姓讲明从杀敌中求
取和平安定。激励我方精兵,谨慎小心不使产生顾虑,守城的兵士一个个敬重打退敌
人的人,鄙视离开战斗岗位、临阵脱逃的胆小鬼。培养战士高昂的勇气,民心百倍,
多捉拿敌人就多给奖赏,兵士就不会懈怠。

  ——《墨子·杂守》语译

  墨子是一个大爱者,他兼爱人生的主张至今还令我们感动。
  墨子又是一个高明的战略防御家和军事谋略家,他对战争过程的了解,对战术的
熟练运用,都是世所罕见的。
  奇怪吗?
  一点也不奇怪。
  墨子见社会到处是以大欺小,以强凌弱,到处是侵略他人的战火,老百姓流离失
所、苦不堪言,于是,他举起了反侵略战争和兼爱非攻两面大旗。

  1.战争与和平
  战争,是实现和平的手段;和平,是战争的目的。
  和平意味着友爱,战争意味着仇恨。
  可见,友爱与仇恨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和平时,人们淡忘了友爱的珍贵;战争时,仇恨不再令人激动。
  温暖和煦的阳光下,血亲骨肉之间会相互残杀,平时里的算计、倾轧、勾心斗
角,更是如家常便饭。在两军对垒的阵地前沿,双方商定为一场足球赛而停战一
天,他们似乎忘记了明天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  
  这正是人类的奇妙处。  
  和平,是无硝烟的战争;战争,是色彩丰富的和平。
  和平,是战争的友好使者;战争,是和平的肇事者。
  和平时的战争令人惊心动魄;战争时的和平让人留连忘返。  
  和平时,人与人之间的争斗总是面带笑容,谈笑风生之间让对方命丧黄泉,这叫
嘴里喊“哥哥”,手里摸“家伙”;战争则不同,它的一切争斗都是那么赤裸
裸,那么光明正大,全在血与火的搏杀中见胜负。  
  和平时的友爱到处都是,让人动情,但友爱真不真,则要到你死我活的关键时刻
经受考验。
  经受战争洗礼的友爱是至真至纯的,经受战争考验的人最懂得友爱的价值。
  墨子深懂得战争,故他深懂得友爱。
  悟透了战争与和平的关系,墨子得以发现兼爱人生的道理。

  2.防守要诀
  禽滑厘向墨子询问道:“根据圣人的说法,吉祥的
凤凰鸟没有出现,诸侯背叛国王,天下战争四起,大国攻打小国,强国控制弱国。
我想为小国防守,应该怎么办呢?”  
  墨子说: “防御哪种进攻?”
  禽滑厘说: “当今世上常用的进攻方法是:积土成山,居高临下;用钩梯爬
城;用冲梯攻城;用云梯攻城;填塞城壕;决水淹城;挖隧道;突然袭击;在城墙
上打洞;像蚂蚁一样密集爬城;使用蒙上牛皮的辕韫;使用高耸的轩车。这十二种
攻城方法,请问应如何防守?”
  墨子说:
  “我方应把城墙、壕沟修好,把守城器械备足,粮食、柴草充足,上下相亲,
又能取得四邻诸侯的援助。这是长久备战防守的根本条件。而且,负担防守任务的
人很重要。他虽然善于防守,但是君主不信任他,那么,还是不能够防守。君主所
任命担负防守任务的人,一定是能够防守的人;如果他没有能力而君主任用他,
也是不能防守的。由此看来,担负防守的人,既要善于防守,又要君主尊重和信任
他,这样才能防守得住。”
  墨子在这里总结了小国防守的基本策略。一是要天时、地利、人和。墨子特别
强调上下相亲,四邻相援。此所谓人心齐,泰山移;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
能敌。二是要有能干称职的主帅,以号令三军。这就像一盘象棋,车马炮相士卒齐
备,在将帅的统领下,相互
协调配合,其防线就如铜墙铁壁,坚不可摧。
  懂得防守战略,方能抵御别国的侵略,从而最终实现兼爱天下的理想。

  3.平静
  看问题需要相对而言。
  说一个东西颜色白,是相对黑而言的,说它现在白,是相对过去或将来而言
的。现在白,未必过去也一定白,它兴许是从黑转化而来的。
  把问题看绝对了,看死了,便难以认识事物的真相。
  某一社会环境,看起来很平静,无风无浪,但这往往是一种表面现象,暂时现
象,或者是一种假象。相对动荡而言,它是平静,然而新的动荡因素恰恰正是在此
刻孕育出来的。
  平静中隐藏着杀机,阴谋诡计恰以和平的面目出现。
  过分的平静,往往预示着剧烈的动荡即将发生。
  平静,是动荡的午休时间。

二十三、攻伐与诛讨

  子所不欲,勿施于人。

  ——孔子语

  现今天下能共同认为是“义”的,是圣王的法则。天下的诸侯,大多以强力攻
伐兼并,则只是有誉义的虚名,与实际的“义”背道而驰了,譬如瞎子与正常人,
一同能叫出黑白的名称,却不能分辨那个物体,那么难道能叫有分别吗?所以古时
候的聪明人为天下图谋,必须考虑那事是否合乎义,而后才去做它。行义而动,则
号令不疑而速通于天下。
  顺从天意民愿,反对攻伐,是智者之道。

  ——《墨子·非攻(下)》语译

  1.可遇不可求
  古时候,周文王受封于岐周。断长接短,有百里之地,与他的百姓相互爱戴,
共同谋利益。得利就分享,因此近处的人安心受他管理,远处的人向往他的德行。
听说过文王的人,都赶来投奔他。疲弱无力、四肢不便的人,聚在一起盼望他。说:
“使文王的领地延伸到我们这里,我们也得到好处,岂不是也和文王的国民一样了
吗?”因此,天帝鬼神使文王富足,诸侯亲附他,百姓亲近他,贤士归向他。在他活
着的时候,就统一了天下,成为诸侯的君王。
  得大义者,没有天下可得到天下;失大义者,拥有天下可失去天下。
  得大义需终生努力,失大义却只须一瞬间。
  在歌舞升平、花团锦簇之中追求大义,往往追求不到;在艰难困苦、刻苦自励
的过程中,大义却不期而至。
  大义从不欺人。
  君主无道,天理即在绿林强盗之中;成人不慈,孩童也可仗剑走天下;社会纷
乱污浊,荒山野岭的归隐之人兴许最能明察秋毫。
  常言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胸中自有雄兵百万。意志坚如铁,度量宽似海。
  不营营以苟且,不斤斤以计较,不戚戚以害人,以坦荡正直之心,面对纷繁世
界的一切,大义便自在人心。
  无论是人是妖,是阴是阳,是善是恶,是悲是喜,终将九九归一,消失得无影
无踪。
惟有大义永存。
小义易得,大义难求。为何?
大义关涉国家民族利益,非开阔的胸襟、丰富的知识、严正的立场,不能明白社
会发展的大势,不能作出是非善恶的评判。井底之蛙,怎能知晓世界之大呢?
  懂得大义,还需要有仁慈善良之心,对亲戚朋友之外芸芸众生有挚爱关怀的情
怀。一个只热爱自己的人,一个极端的自私自利者,怎能明白天下兴亡的大道理呢?

  2.一叶障目 不见泰山
  杀掉一个人,叫做不义,必定有一层死罪了。假如按照这种解说类推,杀死十
个人,有十倍不义,必然会有十层死罪了;杀死一百个人,有百倍不义,必然会
有百层死罪了。对此,天下的君子都知晓并且非难他,称他为不义。但是现今有人
大规模攻打别国做出不义之事,却不加以制止和反对,反而跟着赞誉他,称之为
义。实在是他们不懂得那是不义啊,所以还要把称赞攻国的话记录下来,留给后世。
  假如他们懂得侵略是不仁义的,又有何脸面把不义
的事记下来传给后代呢?
  有一个人,看到少许黑色就说是黑的,看到很多黑色却说是白的,那么可以说
此人不懂得白和黑的分辨。尝到少许苦味就说是苦的,尝到很多苦味却说是甜的,
那么可以认为此人不懂得甜和苦的分辨。
  现在小范围内做不到的事,就都知晓并非难他;大范围内做进攻别国一类不仁
义的事,却不知其不对,反而跟着瞎起哄,称之为义。这叫做不懂得义与不义的区
别。  
  此所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3.攻伐有罪论
  有一些君王自恃强大,以坚固的铠甲和锐利的兵器,攻击无罪的弱国,割刈其
庄稼,砍伐其树木,毁坏其城郭,填塞其沟池,夺杀其牲畜,烧毁其祖庙,刺杀
其群众,覆亡其老弱,迁走其宝器,等等。以强凌弱,使生灵涂炭,受害的不单是
弱小的一方。攻伐的士兵迫于君王的意志,不敢违抗,他们其实也是受害者。
  然而,好战分子辩解说,士兵不力是因为未能笼络住军心,只要民众士卒心服
口服,顺从君王旨意,就能攻战天下,谁敢不投降归附啊!
  这真是战争贩子的谬论。
  古时吴王阖闾教战七年,士卒着甲执着兵器,奔走三百里才停下歇息。他率军
进驻泣林,从冥隘的小路出兵,在柏举大战一场,攻人楚国都城郢,迫使宋国和鲁
国来朝见吴王。及至到了夫差即位,向北攻打齐国,驻屯在汶上,大战于艾陵,把
齐国人打得一败涂地,退保泰山;向东攻打越国,渡过三江五湖,迫使越人退守会
稽。东方各个小部落没有谁不投降归附。得胜后,退兵回朝不犒赏阵亡将士遗孤,
不施舍给众百姓食物,自恃武力,夸大自己的功劳,称扬自己的才志,对训练士卒
也懈怠了。并建筑姑苏台,耗资甚巨,七年还未建成。到了这个地步,吴国人便有
了离异疲敝之心。
  越王勾践看到吴国上下不相融洽,就发愤图强,收集他的士卒起兵复仇,从吴
都北郭攻人,夺取吴王乘坐的大船,围困吴王王宫,吴国于是土崩瓦解。
  从前晋国有六位将军,其中没有谁比智伯更强大的了。他以自己土地的广大,
人口的众多,想要跟诸侯抗衡,以取得“英名”和攻战的“功勋”。他指使他的文
武心腹,比列其战车船只士卒,用以攻打中行氏并占有中行氏城郭。他认为自己谋
略、实力足够,又去攻打范氏并大败之,合并三家于一体。智伯贪心不足,又在晋
阳围攻赵襄子。到了这个地方,激起了公愤。韩、魏二氏商议道:“古时说,唇亡
而齿寒。赵氏若是早晨败亡,我们将在黄昏时走他的老路;赵氏若在黄昏时败
亡,我们则将在翌晨跟上他的命运。古诗也写道:‘鱼在水中不快快跑掉,到了陆
地怎么能逃得及呢?’”
  于是韩、魏、赵三家合谋,同心协力,韩魏两家军队从外面,赵氏军队从城内,
合击智伯,智伯大败。
  此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攻伐之罪,罪在无道、无义。

  4.诛讨有功论
  有攻伐便有诛讨。
  诛讨,是抵制攻伐的最直接的方式。攻伐即邪恶,诛讨即正义。尽管在形式上
相仿,都是诉诸武力,但性质上截然不同。
  攻伐是颠倒黑白,强词夺理;诛讨是伸张正义,还历史本来面目。
  诛讨虽也要付出代价,但换来的是和平,铲除的是战争的根源。
  墨子举例说明诛讨有功。
  古时候三苗大乱,民不聊生。古帝高阳于是给在玄宫的禹下达命令,大禹亲自
握着天帝的瑞玉令符,去征讨有苗。雷电震撼,有一尊神人面鸟身,用手捧着圭玉
侍立,挟箭急射有苗头领。有苗军大乱,一败涂地。大禹战胜三苗后,便划分山川,
分别物类,节制四方,于是黎民百姓安居乐业。
  商汤驱逐夏桀,亦同此理。桀王无道,导致寒暑杂至紊乱,五谷枯焦死去。汤
于是奉上天之命,率领他的部队诛讨夏桀,夏桀的民众也起而响应,归附商汤。
  到了商纣王,天帝不能享受其德,祭祀鬼神不按时,于是又天下大乱。妖妇夜
间出现,鬼怪夜间悲吟,有女子化为男子,天下了一场肉雨,荆棘生长在国都大
道上,纣王更加骄横放纵了。有只赤鸟口中衔圭,降落在周的岐山社神庙上,说道:
“上天命令周文王,讨伐殷邦。”贤臣泰颠来投奔协助,黄河中浮出图篆,地下
冒出乘黄马。
  周武王即位后,梦见三位神人对他说:“我既已使荒淫的殷纣王沉湎于酒色之
中,你前去攻打他,我必定助你成功。”武王于是决定替天行道,消灭纣王这个疯
子,反商为周。政教通达四方,天下太平。
  依墨子之见,诛讨之功,功在上天、鬼神和民众。上符合上天的旨意,中符合
鬼神的利益,下符合人民的心愿。倘若当代人不拘泥于上天、鬼神之类代指的说
法,那么,就不难明白,为民众的长远利益而战,就是诛讨者最大的功劳。

二十四、人生的大道理

  我的钩拒,是用友爱来钩对方,用恭敬来拒对方。不用爱来钩对方就不会亲近,
不用恭敬来拒对方就会亲近而不庄重。

  ——《墨子·鲁问》语译

  天下混乱的原因是什么呢?就是因为士大夫君子们只明白小道理,不懂得大道理。
  现在天下的诸侯,彼此互相侵凌、攻伐、兼并,这跟杀掉一个无罪的人比起来,
罪过已是数千万倍了;跟翻越人家围墙,抓拿击打人家子女的比起来,跟凿穿人家府
库,偷盗人家的金玉布帛的比起来,罪过已是数千万倍了;跟翻越人家的牛栏马圈,
偷盗人家的牛马的比起来,跟擅入人家的果场菜园,盗取人家的桃、李、瓜、姜的
比起来,罪过已是数千万倍了。可是他们却说:“这是义呀!”

  ——《墨子·天志下》语译

  一个人就持一种道理,两个人就持两种道理,十个人就持十种道理,人越多,
他们所持的道理就越多。所以人人都认为自己的道理是对的,而认为别人的道理是
错的, 因而就相互非难对方,引起天下混乱。

  ——《墨子·尚同上》语译

  1.小事明白 大事糊涂
  假如有人偷了一只鸡,一头猪,人们就会骂他是贼;假如他窃得一个都城,一个
国家,却不把他当贼看,反而顺从他的意志。
  一个人在家里能主持正义,对父母的偏见敢于提出批评;可他在官场却一味逢迎
上司,明知上司决策失误其后果不堪设想还连说: “英明、英明。”
  假如有人饿了渴了,知道给他饭吃,给他水喝;但这人犯了罪,杀了人,却不知
道把他送到监狱,反而将他藏起来。
  这就叫只懂得小道理,不懂得大道理。或者叫小事明白,大事糊涂。
  懂得大道理的人就是懂得人生的人。他们知道什么是生命中重要的东西,什么是
不重要的东西,他们懂得如何透过事物的现象认识到事物的本质,如何使自己的人生
过得更有价值、更有意义。
  私欲太甚的人难以懂得大道理。一事当前,首先替自己打算,见钱眼开,见利忘
义,这种人心里只有自己,而没有江山社稷的大事,不可能懂得国家兴亡、社会安危、
人民疾苦这类大道理。
  有一个故事。说有五六个人划着一只小木船横渡湘江,船到中流,被激浪打翻,
大家都落进水里,拼命向岸边游去。其中有一位汉子使出全身气力,也游不了几
尺远。同伴奇怪地问他: “平日你最会游泳,今天怎么落到后面去了?”他喘着粗
气回答:“我腰上缠着一千枚大钱,重得很,所以游不动啦。”同伴说:“怎么还
不丢掉呢?”他不回答,只是摇着头。不一会儿,他更加游不动了。已经上岸的同伴
对他大声呼叫道: “你好愚蠢!命都顾不上了,还要钱干什么?”他翻着白眼,沉
下水底淹死了。这位先生连钱重要还是命重要的小道理都不懂,怎么可能懂得大道
理呢?
  胆小怕事的人难以懂得大道理。高官权贵们手中拥有极大的权力,常用高压政
策来逼迫人民顺从他们的意志。官们有句古训: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正确的道理一
经传播,便被天下人知晓,便会危及官们的地位,故须加紧防范,将真理扼杀在摇篮
中,并用权力意志取代人民的自由意志。这样一来,胆小怕事的人为了保全自己,便
会屈服淫威和高压,颠倒黑白,混淆是非。要么糊里糊涂,根本不懂得大道理;即使
懂得也不敢坚持,
眼睁睁看着罪恶横行。
  贪图享乐的人也不能懂得大道理。享乐型的人也许品德并不坏,但他们沉湎于花
天酒地的享受之中,追求情欲刺激,无精力也无心思去关心天下大事,去培育正直刚
毅的德行,每遇大事来临,就难免惊慌失措。

  2.大道理使人明智
  人生在世总要懂一点大道理才好。
  为什么呢?
  大道理不能当饭吃,不能当衣穿,看起来离实际生活太远,太虚无缥缈,但它对
人生的作用却是别的东西不能替代的。
  大道理使人明智。在大是大非问题上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使生活
有了合理的尺度和准则。
  大道理使人善良。了解了人世的苦难,对人就多了一份宽容之心、仁爱之心。
  大道理使人深刻。对世界的运动和历史的演变有着独到的认识和体察,就能举一
反三、由表及里,不为表面现象所惑。
  大道理使人丰富。不仅懂得眼前的人或事,还能懂得过去的和未来的人和事,
人生的意义由此获得根本的改观。
  人的智慧在于能从日常生活中、从小道理中发现大道理,掌握大道理。大道理并
不表现为声威赫赫,富丽堂皇,通常表现为朴素、简洁、平凡。
  一个名叫愚公的山里老头曾向齐桓公讲过一个故事。愚公说:“我养了头母牛,
生了头小牛。我辛辛苦苦把小牛喂到半大,牵到市场上卖了,买了匹马驹回来
养。谁知乡里有个恶少年闯到我家说,‘你家养的是母牛,怎么会生个马驹?一定是
偷来的。’随后不由分说,就把马驹牵走了。邻居听说了,都说我太笨,给我起了个
名叫愚公。”
  “噢,原来这样,”齐桓公听罢哈哈大笑:“你这老头儿果然愚蠢,哪有这样便
便宜宜把马驹给别人的?”
  第二天上朝时,齐桓公把这个笑话讲给管仲听。管仲听罢,肃然变容,整整衣襟
就跪倒在地。齐桓公忙问是什么缘故,管仲沉痛地说:“那个老头一点也不愚蠢,而
是我们当政者愚蠢啊!假使尧舜在上,法制严肃,哪会发生诈取别人马驹的事情?即使
有,那老头也决不会给他。而现在,老头知道官吏舞弊,刑法混乱,即使告官也没有
用,因此只好把马驹给恶少年了。请大王重修法政。”
  由此可知,管仲才是真正懂得大道理的智者。

  3.同与异
  世间万事万物,同中有异,异中有同。人的灼见,或者说超出常人的智谋,就在
于能同中见异,异中见同,从而对事物的本质有更深入的把握。只看到一面看
不到另一面,只看到眼前看不到长远,就是短视、片面、俗见、平庸。
  譬如下棋,双方棋子相等,势均力敌,但下法各异,千变万化,没有定数。有的
人只考虑眼前这一子该如何走,想不到这子与其他子乃至整盘棋的关系;有的人则着
眼全局,不在乎一兵一卒的得失,这种人往往棋高一招,稳操局面。
  譬如打仗,当敌强我弱,战局发展不利于己方时,战略家能从错综复杂的战局
中,从不利因素中看到有利于我方的因素,从敌方的强大攻势中发现其薄弱环节,
然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最后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像著名的诸葛亮隆中对策,
就充分体现了同异相交的智慧光芒,诸葛孔明将刘备的优势劣势,曹吴两方相同与
不同之处分析得淋漓尽致,使迷茫的刘备立时心明眼亮。
  同与异的关系是社会人生最基本的关系,大至治国平天下,小至举手投足,都
蕴涵着同与异的道理。
  蛇和蚯蚓旋转滚动,有的后退,有的前进;飞鸟飞逝,甲壳动物蠢动,前者轻
柔,后者坚重;宝剑有异于铠甲,前者致人死地,后者保护自己生命;在家未嫁之
女和她的母亲,一个是晚辈,一个是长辈;两种断丝颜色竞胜,有的白,有的黑
分中央,是由于有四旁;人的言论行为、学问名实,有的正确,有的错误;母鸡孵
蛋,有的成小鸡,有的不成小鸡;兄和弟,有的和睦在一起,有的互相敌视;身体
处在此间而心志飞往别处,前者形存,后者实亡;货物的价格,有的昂贵,有的便
宜……
  明白了同与异的道理,心胸就会坦荡荡,临危不乱,处变不惊。与己相同而不
以为人多势众,与己不同也不视若仇敌;得到什么不沾沾自喜,失去什么也不悲
观绝望。
  4.器与魂
  武器是有形的,可以杀伤敌方;精神是无形的,可以使敌人自降。
  农具是有形的,可以用来耕田种地;生产经验是无形的,可以适时安排农活。
  药物是有形的,可以医治一个人肉体的伤痛;感情是无形的,可以使人心理康复。
  有形的是器,无形的是魂。
  有形的靠学习,无形的靠领悟,能工巧匠展示出可以学习掌握的技艺,先哲圣人
传达出的则是需要全身心投入的人生境界。
  从前楚国人跟越国人在长江里船战,楚国人顺流而进,逆流而退。见有利就进
攻,见不利想要退却,这就难了。越国人逆流而进,顺流而退。见有利就进攻,见
不利就能很快退却。越国人凭借这种水势,屡次打败楚国人。
  怎么办?正在这时,公输盘从鲁国南游楚国,开始制造船战的兵器,他制造了钩
镶这种兵器用作装备,敌船后退就用钩钩住它,敌船前进就用镶来推拒它,这种
兵器只适用于楚国的战船,不适用越国的战船。楚国人凭借这种兵器的优势,屡次打
败越国人。
  公输盘很高兴,对墨子夸耀道:
  “我船战时有钩镶,不知你的义也有钩镶吗?”
  墨子回答说:
  “我义的钩镶,胜过你船战的钩镶。我义的钩镶,用爱来钩,用恭敬来拒。不用
爱来钩就不会亲近,不用恭敬来拒就会轻慢,轻慢不亲近就会离散。所以,互相
爱,互相恭敬,就是互相得利。现在你用钩来制止别人,别人也用钩来制止你;你用
镶来推拒别人,别人也用镶来推拒你。互相钩,互相推拒,就是互相加害了。”
  钩镶之器固然可以拒敌,但若无兼爱之心,其结果只能是互相加害。兼爱之心是无
形的,但却可使相互仇恨之心化解。
  物之钩镶是器,“义之钩镶”是魂。有器无魂必将祸及自身。

二十五、祸福相依

  对事物的认识,有的是前提肯定而结论也肯定,有的是前提肯定而结论否定,有的
是前提否定而结论肯定,有的是在一方面周全而另一方面不周全,有的是在一方面是对
的而在另一方面是错的。

  ——《墨子·小取)语译

  影子有时小有时大。 因为物体有时斜有时正,光源有时远有时近。

  ——《墨子·经下》语译

  化:如青蛙变成了鹑鸟。法: 法则取其相同,要观察巧妙转换的概念。

  ——《墨子·经说上》

1.转 化
  诸葛孔明“草船借箭”的故事千古流传,是这位布衣丞相生命史上的神来之笔。
  三天之内造出十万支箭是万万不可能的,东吴大将周瑜纯粹是想让这位军师难
堪。没想到诸葛亮一会儿就“借”来了十万支箭,且不用打借条。
  全部秘密就在一个“借”字上。
  生活中的许多妙法,多与借字相关。
  借鸡下蛋。本来无鸡无蛋,找人借来鸡,下蛋后物归原主;原主未受到损失,自
己却有了蛋;然后鸡生蛋,蛋生鸡,于是什么都有了。
  借刀杀人。杀人不用自己出面,或从中挑拨让旁人代己泄愤,或巧设机关嫁祸于
人,目的达到了,自己免受伤害。
  另有借尸还魂,借船过海,借花献佛等等,不胜枚举。
  在这里,借,就是转化。将别人的力量转化为自己的力量,将别人的财物转化为
自己的财物,将别人的知识转化为自己的知识,将别人的条件转化为自己的条件。
  借别人一块钱,再还一块钱,自己什么都没剩下,这不叫转化。借别人一块钱,
还掉一块钱后,还剩下二块、三块钱,这才叫转化。
  转化就是增殖。
  人要想到太空中去,想登上月球去看看,借助航天飞机就行了。
  人要看到千里、万里以外的地方是个什么样子,凭借高倍望远镜就行了。  
  人要渡过浩瀚的大海到南极去考察,坐远洋轮去就行了。
  个人是渺小的,人的伟大就在于人掌握了转化的方法。
  读书人只知道死记硬背,不会将书本知识转化为自己的新知,给你一个鸡蛋还
是一个鸡蛋,那就叫书呆子,毫无灵气、机智可言。
  天地广大,世界无穷。努力从人类长河中吸取有用的养分,从自然中领悟生命
的灵动,使自己一天天聪明起来,这是人永远也干不完的一件事。

  2.因福得祸
  公输盘曾为楚国攻打齐国的阴谋出过不少力,又是制造云梯,又是设计攻城之
术。
要不是墨子及时赶到,晓以利害,又以高超的防御战术将公输盘降服,公输盘
必定要成为沾满无辜者鲜血的刽子手。
公输盘何许人也?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木匠师们的老祖宗——鲁班。
今日木匠使用的许多家什都还是鲁班在二千多年前发明的,此人的高明可见一斑。
班门弄斧,意为鲁班师傅的手艺正是盖了帽儿了,自作聪明的小子们别在他面前去
丢丑吧。
  然而,聪明绝顶的鲁班在政治上却是一个糊涂虫:没有是非界线,缺乏仁义之
心。
  手艺超群的发明家鲁班师傅与为虎作伥的鲁班竟是同一个人,这不禁使鲁班的后
人们有些失望。
  其实也不必失望。这方面聪明一点,那方面就糊涂一点。这叫金无足赤,人无完
人。
假如鲁班手艺很差劲,不会造云梯,楚王也就不会找到他,政治上糊涂点就糊涂点,
反正不理朝政,也不会犯大错误,没人会计较,鲁班师傅兴许就抹去了那点污点。谁
让鲁班手艺好,楚王造云梯非他莫属,楚王不找他找谁?
  这就叫因福得祸。

  3.破罐子“经”熬
  人难免有个头疼脑热的事,这本很正常,但此等事多了,很容易让人生出一些悲
观的情绪,以为自己体能欠佳,身体不好,没有别人活得滋润。
  身体比较强健的人,长期享受多病者羡慕的目光,便骄傲起来,有个小病小灾什
么的,也全然不当一回事。
  这其实是人生的一个误区。
  某一天大病来临。前一种人久病成良医,早有了心理准备,感觉也就那么回事,
慢慢也就治愈了。就像久经沙场的将士,小股敌人来犯是一打,大敌逼进也是一
打,与其小打小闹,不如大干一场。
  后一种人就不一样了。重病袭来,如五雷轰顶,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一下
子没了精气神。本有望康复的病,却弄得命丧黄泉,即使勉强活过来,也是从此
一蹶不振。
  民间称之为“破罐子经(耐)熬”,“病恹恹活过跷颠颠”。
  明白了这个道理,便知道悲观和骄傲都很可笑。
  人的命运变迁也是这个理。
  有的人从小病病歪歪,生活道路也是坎坎坷坷,但却能终其天年,怡然自在。
  有的人少年得志,生活道路一帆风顺,突然有一天灾难临头,落得个体无完尸的
下场。
  人生的战斗就是一种韧性的战斗。谁笑到最后,谁就笑得最好。如同马拉松比赛,
在冲刺前一刻倒地,也只能算一个败将。所以说,聪明人做一世的英雄,不做一时的
英雄。
  由此,下面的人生告诫便显得至关重要:
  不要感叹命运不公。命运从来是公正的,在这方面失去了,就会在那方面得到补偿。
  不要羡慕或嫉妒别人。将时间用来做自己该做的事。
  不要花来路不明的钱。晚上因此睡不着觉,易得神经衰弱。
  不要接受别人的施舍。人格上矮了别人一等,永远抬不起头来。
  不要做暴发户,最容易得到的最容易失去。
  不要怕吃亏上当。吃亏是福。让骗你的人自鸣得意,惩罚随后就到。

附录
  《墨子》节选

亲土
入国而不村其士,则亡国矣。见贤而不急,则缓其君矣。非贤无急,非士无与虑
国。缓贤忘士,而能以其国存者,未曾有也。
  昔者文公出走而正天下,桓公去国而霸诸侯,越王勾践遇吴王之丑而尚摄中国之
贤君。三子之能达名成功于天下也,皆于其国抑而大丑也。太上无败,其次败而有以
成,此之谓用民。
  吾闻之日:“非无安居也,我无安心也;非无足财也,我无足心也。”是故君子
自难而易彼,众人自易而难彼。君子进不败其志,(内)[退]究其情;虽杂庸民,终无
怨心,彼有自信者也。是故为其所难者,必得其所欲焉;未闻为其所欲,而免其所恶
者也。
  是故倡臣伤君,谄下伤上。君必有弗弗之臣,上必有洛洛之下。分议者延延,而
(支苟)[交敬]者诰洛,焉可以长生保国。
  臣下重其爵位而不言,近臣则喑,远臣则哇,怨结于民心;谄谀在侧,善议障
塞,则国危矣。桀纣不以其无天下之士邪?杀其身而丧天下。故日:归王国宝,不若
献贤而进士。
  今有五锥,此其钴,钴者必先挫;有五刀,此其错,错者必先靡。是以甘井(近)
[先]竭,招木(近)[先]伐,灵龟(近)[先]灼,神蛇(近)[先]暴。是故比干之殪,其抗
也;孟贲之杀,其勇也;西施之沉,其美也;吴起之裂,其事也。故彼人者,寡不死
其所长。
故日:太盛难守也。
  故虽有贤君,不爱无功之臣;虽有慈父,不爱无益之子。是故不胜其任而处其位,
非此位之人也;不胜其爵而处其禄,非此禄之主也。良弓难张,然可以及高入深;
良马难乘,然可以任重致远;良才难令,然可以致君见尊。是故江河不恶小谷之满已
也,故能大。圣人者,事无辞也,物无违也,故能为天下器。是故江河之水,非一源
之水也;千镒之裘,非一狐之白也。夫恶有同方(取不)[不取],[而]取同(而已)[已)
者于?孟非兼王之道也。是故天地不昭昭,大水不潦潦,大火不燎燎,王德不尧尧。
(者)[若1乃千人之长也,其直如矢,其平如砥,不足以覆万物。是故溪陕者速涸,逝
浅者速竭,蛲que垧者其地不育。王者淳泽,不出宫中,则不能流国矣。

修  身
  君子战虽有陈,而勇为本焉;丧虽有礼,而哀为本焉;士虽有学,而行为本焉。
是故置本不安者,无务丰末;近者不亲,无务来远;亲戚不附,无务外交;事无
终始,无务多业;举物而暗,无务博闻。  
  是故先王之治天下也,必察迩来远。君子察迩而迩修者也;见不修行见毁,而反
之身者也,此以怨省而行修矣。谮慝之言,无入之耳;批扦之声,无出之口;杀伤人
之孩,无存之心;虽有诋讦之民,无所依矣。
  故君子力事日强,愿欲日逾,设壮日盛。君子之道也,贫则见廉,富则见义,生
则见爱,死则见哀。四行者不可虚假,反之身者也。藏于心者,无以竭爱;动于身者,
无以竭恭; 出于口者,无以竭驯。畅之四支,接之肌肤,华发隳颠,而犹弗舍者,
其唯圣人乎!
  志不强者智不达,言不信者行不果。据财不能以分人者,不足与友;守道不笃、
遍搏不博、辩是非不察者,不足与游。本不固者末必几,雄而不修者,其后必惰。原
浊者流不清,行不信者名必耗。名不徒生,而誉不自长。功成名遂,名誉不可虚假,
反之身者也。务言而缓行,虽辩必不听;多力而伐功,虽劳必不图。慧者心辩而不繁
说,多力而不伐功,此以名誉扬天下。言无务为多而务为智,无务为文而务为察。故
(彼)「非]智无察,在身而(情)[惰],反其(路)[务]者也。
  善无主于心者不留,行莫辩于身者不立。名不可简而成也,誉不可巧而立也,君
子以身戴行者也。思利寻焉,忘名忽焉,可以为士于天下者,未尝有也。

所  染
  子墨子(言)见染丝者而叹日:“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所入者变,其色亦
变,五入必而己,则为五色矣。故染不可不慎也!”
  非独染丝然也,国亦有染。舜染于许由、伯阳,禹染于皋陶、伯益,汤染于伊
尹、仲虺,武王染于太公、周公。此四王者所染当,故王天下,立为天子,功名蔽
天地。举天下之仁义显人,必称此四王者;
  夏桀染于干辛、推哆,殷纣染于崇侯、恶来,厉王染于厉公长父、荣夷终,幽
王染于傅公夷、蔡公谷。此四王者所染不当,故国残身死,为天下谬。举天下不义
辱人,必称此四王者。  
  齐桓染于管仲、鲍叔,晋文染于舅犯、高偃,楚庄染于孙叔、沈尹,吴阖闾染
于伍员、文义,越勾践染于范蠡、大夫种。此五君者所染当,故霸诸侯,功名传于
后世。  
  范吉射染于长柳朔、王胜,中行寅染于籍秦、高强,吴夫差染于王孙洛、太宰
韶,知伯摇染于智国、张武,中山尚染于魏义、偃长,宋康染于唐鞅、佃不礼。
此六君者所染不当,故国家残亡,身为刑戮,宗庙破灭,绝无后类,君臣离散,民
人流亡。举天下之贪暴苛扰者,必称此六君也。
  凡君之所以安者,何也?以其行理也。行理(性)[生]于染当。故善为君者,劳于
论人,而佚于治官。不能为君者,伤形费神,愁心劳意,然国逾危,身逾辱。
此六君者,非不重其国、爱其身也,以不知要故也。不知要者,所染不当也。
  非独国有染也,士亦有染。其友皆好仁义,淳谨畏令,则家日益,身日安,名
日荣,处官得其理矣,则段干木、禽子、傅说之徒是也。其友皆好矜奋,创作比
周,则家日损,身日危,名日辱,处官失其理矣,则子西、易牙、竖刁之徒是也。
《诗》日“必择所堪,必谨所堪”者,此之谓也。

[法  仪
  子墨子日:天下从事者,不可以无法仪。无法仪而其事能成者,无有也。
  虽至士之为将相者,皆有法。虽至百工从事者,亦皆有法。百工为方以矩,为圆
以规,直以绳,正以县,[平以水。]无巧工不巧工,皆以此五者为法。巧者能中之,
不巧者虽不能中,放依以从事,犹逾己。故百工从事,皆有法所度。今大者治天下,
其次治大国,而无法所度,此不若百工辩也。
  然则奚以为治法而可?当皆法其父母奚若?天下之为父母者众,而仁者寡,若皆法
其父母,此法不仁也法不仁,不可以为法。当.皆法其学奚若?天下之为学者众,而仁
者寡,若皆法其学,此法不仁也。法不仁,不可以为法。当皆法其君奚若?天下之为君
者众,而仁者寡,:若皆法其君,此法不仁也。法不仁,不可以为法。故父母、学、
君三者,莫可以为治法。
  然则奚以为治法而可?故日:莫若法天。天之行广而无私,其施厚而不德,其明久
而不衰,故圣王法之。
  既以天为法,动作有为必度于天,天之所欲则为之,天所不欲则止。然而天何欲
何恶者也?天必欲人之相爱相利,而不欲人之相恶相贼也。奚以知天之欲人之相爱相
利,而不欲人之相恶相贼也?以其兼而爱之、兼而利之也。奚以知天兼而爱之、兼而
利之也?以其兼而有之、兼而食之也。今天下无大小国,皆天之邑也;人无幼长贵贱,
皆天之臣也。此以莫不掐[牛]羊、豢犬猪,洁为酒醴粢盛,以敬事天。此不为兼而有
之、兼而食之邪?天苟兼而有食之,夫奚说以不欲人之相爱相利也?故日:爱人利人者,
天必福之;恶人贼人者,天必祸之。日:杀不辜者,得不祥焉。夫奚说人为其相杀而
天与祸乎?是以知天欲人相爱相利,而不欲人相恶相贼也。
  昔之圣王禹、汤、文、武,兼爱天下之百姓,率以
尊天事鬼,其利人多,故天福之,使立为天子,天下诸侯皆宾事之。暴王桀、纣、
幽、厉,兼恶天下之百姓,率以诟天侮鬼,其贼人多,故天祸之,使遂失其国家,
身死为谬于天下,后世子孙毁之,至今不息。故为不善以得祸者,桀、纣、幽、厉
是也;爱人利人以得福者,禹、汤、文、武是也。爱人利人以得福者有矣,恶人贼
人以得祸者亦有矣。

七  患  
  
  子墨子日: 国有七患。七患者何?城郭沟池不可守,而治宫室,一患也;(边)
[适]国至境,四邻莫救,二患也;先尽民力无用之功,赏赐无能之人,民力
尽于无用,财宝虚于待客,三患也;仕者持禄,游者爱佼,君修法讨臣,臣慑而不
敢拂,四患也;君自以为圣智而不问事,自以为安强而无守备,四邻谋之不知戒,
五患也;所信者不忠,所忠者不信,六患也;畜种菽粟不足以食之,大臣不足以事
之,赏赐不能喜,诛罚不能威,七患也。以七患居国,必无社稷;以七患守城,敌
至国倾。七患之所当,国必有殃。
  凡五谷者,民之所仰也,君之所以为养也。故民无仰则君无养,民无食则不可
事。故食不可不务也,地不可不力也,用不可不节也。五谷尽收,则五味尽御于
主,不尽收则不尽御。一谷不收谓之馑,二谷不收谓之旱,三谷不收谓之凶,四谷
不收谓之馈,五谷不收谓之饥。岁馑,则仕者大夫以下皆损禄五分之一;旱,则损
五分之二; 凶,则损五分之三;馈,则损五分之四;饥,则尽无禄,禀食而已
矣。故凶饥存乎国,人君彻鼎食五分之(五)[三],大夫彻县,士不入学,君朝之衣
不革制,诸侯之客,四邻之使,雍(食)[飧]而不盛,彻骖腓,涂不芸,马不食粟,
婢妾不衣帛,此告不足之至也。
  今有负其子而汲者,坠其子于井中,其母必从而道之。今岁凶,民饥道饿,
(重其子,此疚于队)[此疚重于队其子],其可无察邪?故时年岁善,则民仁且
良;时年岁凶,则民吝且恶。夫民何常此之有?为者(疾)[寡],食者众,则岁无
丰。故日:财不足,则反之时;食不足,则反之用。故先民以时生财,固本而用
财,则财足。
  故虽上世之圣王, 岂能使五谷常收,而旱水不至哉!然而无冻饿之民者,何
也?其力时急,而自养俭也。故《夏书》日:“禹七年水。” 《殷书》日:“汤
五年旱。”此其离凶(饿)[饥]甚矣,然而民不冻饿者,何也?其生财密,其用之节
也。
  故仓无备粟,不可以待凶饥;库无备兵,虽有义不能征无义;城郭不备全,不
可以自守;必无备虑,不可以应卒。是若庆忌无去之心,不能轻出。夫桀无待汤之
备,故放;纣无待武之备,故杀。桀、纣贵为天子,富有天下,然而皆灭亡于百里
之君者,何也?有富贵而不为备也。故备者,国之重也。食者,国之宝也;兵者,
国之爪也;城者,所以自守也。此三者,国之具也。
  故日:以其极赏,以赐无功;虚其府库,以备车马衣裘奇怪;苦其役徒,以治
宫室观乐;死又厚为棺椁,多为衣裘;生时治台榭,死又修坟墓——故民苦于外,
府库单于内,上不厌其乐,下不堪其苦。故国离寇敌则伤,民见凶饥则亡。此皆备
不具之罪也。且夫食者,圣人之所宝也。故《周书》日:“国无三年之食者,国非
其国也;家无三年之食者,子非其子也。”此之谓国备。

辞  过
  子墨子日:古之民未知为宫室时,就陵阜而居,穴而处,下润湿伤民,故圣王
作为宫室。为宫室之法,日:室高足以辟润湿,边足以圉风寒,上足以待雪霜雨
露,宫墙之高足以别男女之礼。谨此则止。凡费财劳力不加利者,不为也。[以其
常]役,修其城郭,则民劳而不伤;以其常正,收其租税,则民费而不病。民所苦者
非此也,苦于厚作敛于百姓。是故圣王作为宫室,便于生,不以为观乐也;作为衣
服带履,便于身,不以为辟怪也。故节于身,诲于民,是以天下之民可得而治,财
用可得而足。
  当今之主,其为宫室则与此异矣。必厚作敛于百姓,暴夺民衣食之财,以为宫
室台榭曲直之望、青黄刻镂之饰。为宫室若此,故左右皆法象之。是以其财不足
以待凶饥,振孤寡,故国贫而民难治也。君实欲天下之治而恶其乱也,当为宫室不
可不节。
  古之民未知为衣服时,衣皮带茭,冬则不轻而温,夏则不轻而清。圣王以为不
中人之情,故作诲妇人治丝麻 (栖)[捆]布(绢)〔绡〕,以为民衣。为衣服之
法:冬则练帛之中,足以为轻且暖;夏则缔络之中,足以为轻且清。谨此则止。故
圣人之为衣服,适身体,和肌肤而足矣,非荣耳目而观愚民也。当是之时,坚车良
马不知贵也,刻镂文采不知喜也。何则?其所道之然。故民衣食之财,家足以待旱水
凶饥者,何也?得其所以自养之情,而不感于外也。是以其民俭而易治,其君用
财节而易赡也。府库实满,足以待不然;兵革不顿,士民不劳,足以征不服,故霸
王之业可行于天下矣。
  当今之主,其为衣服,则与此异矣。冬则轻暖,夏则轻清,皆已具矣,必厚作
敛于百姓,暴夺民衣食之财,以为锦绣文采靡曼之衣,铸金以为钩,珠玉以为
佩,女工作文采,男工作刻镂,以为身服。此非云益暖之情也。单财劳力,毕归之
于无用也。以此观之,其为衣服,非为身体,皆为观好。是以其民淫僻而难治,其
君奢侈而难谏也。夫以奢侈之君御好淫僻之民,欲国无乱不可得也。君实欲天下之
治而恶其乱,当为衣服不可不节。
  古之民未知为饮食时,素食而分处,故圣人作诲男耕稼树艺,以为民食。其为
食也,足以增气充虚,强体适腹而已矣。故其用财节,其自养俭,民富国治。
  今则不然,厚作敛于百姓,以为美食刍豢,蒸炙鱼鳖。大国累百器,小国累十
器,前方丈,目不能遍视,手不能遍操,口不能遍味。冬则冻冰,夏则(饰)[偈]
馇。人君为饮食如此,故左右象之。是以富贵者奢侈,孤寡者冻馁,虽欲无乱,不
可得也。君实欲天下治而恶其乱,当为(食饮)[饮食]不可不节。
  古之民未知为舟车时,重任不移,远道不至,故圣王作为舟车,以便民之事。
其为舟车也,全固轻利,可以任重致远;其为用财少而为利多,是以民乐而利之。
法令不急而行,民不劳而上足用,故民归之。
  当今之主,其为舟车与此异矣。全固轻利皆已具,必厚作敛于百姓,以饰舟车,
饰车以文采,饰舟以刻镂。女子废其纺织而修文采,故民寒;男子离其耕稼而
修刻镂,故民饥。人君为舟车如此,故左右象之。是以其民饥寒并至,故为奸邪。
奸邪多则刑罚深,刑罚深则国乱。君实欲天下之治而恶其乱,当为舟车不可不节。
  凡回于天地之间,包于四海之内,天壤之情,阴阳之和,莫不有也,虽至圣不
能更也。何以知其然?圣人有传:天地也,则日上下;四时也,则日阴阳;人情
也,则日男女;禽兽也,则日牡牝、雄雌也。真天壤之情,虽有先王不能更也。虽
上世至圣必蓄私,不以伤行,故民无怨。宫无拘女,故天下无寡夫。内无拘女,
外无寡夫,故天下之民众。
  当今之君,其蓄私也,大国拘女累千,小国累百,是以天下之男多寡无妻,女
多拘无夫,男女失时,故民少。君实欲民之众而恶其寡,当蓄私不可不节。
  凡此五者,圣人之所俭节也,小人之所淫佚也。俭节则昌,淫佚则亡,此五
者不可不节。夫妇节而天地和,风雨节而五谷孰,衣服节而肌肤和。

三  辩
  
  程繁问于子墨子日:“夫子日:‘圣王不为乐。’昔诸侯倦于听治,息于钟鼓
之乐;士大夫倦于听治,息于竽瑟之乐;农夫春耕夏耘,秋敛冬藏,息于(聆)
[瓴]缶之乐。今夫子日‘圣王不为乐’,此譬之犹马驾而不税,弓张而不弛,无乃
非有血气者之所(不)能至邪?”
  子墨子日:“昔者尧舜有茅茨者,且以为礼,且以为乐。汤放桀于大水,环天
下自立以为王,事成功立,无大后患,因先王之乐,又自作乐,命日《护》,又修
《九招》。武王胜殷杀纣,环天下自立以为王,事成功立,无大后患,因先王之乐,
又自作乐,命日《象》。
周成王因先王之乐,又自作乐,命日《驺虞》。周成王之治天下也,不若武王;
武王之治天下也,不若成汤;成汤之治天下也,不若尧舜。故其乐逾繁者,其治逾
寡。自此观之,乐非所以治天下也。”
  程繁日:“子日圣王无乐。此亦乐已,若之何其谓圣王无乐也?”
  子墨子日:“圣王之命也,多寡之。食之利也,以知饥而食之者智也,因为无
智矣。今圣[王]有乐而少,此亦无也。”

尚  贤(上)
  子墨子言日:今者王公大人为政于国者,皆欲国家之富,人民之众,刑政之治;
然而不得富而得贫,不得众而得寡,不得治而得乱;则是本失其所欲,得其所
恶。是其故何也?
  子墨子言日:是在王公大人为政于国者,不能以尚贤事能为政也。
  是故国有贤良之士众,则国家之治厚;贤良之士寡,则国家之治薄。故大人之
务,将在于众贤而已。
  日:然则众贤之术,将奈何哉?
  子墨子言日:譬若欲众其国之善射御之士者,必将富之贵之,敬之誉之,然后
国之善射御之士,将可得而众也。况又有贤良之士,厚乎德行、辩乎言谈、博乎道
术者乎?此固国家之珍,而社稷之佐也,亦必且富之贵之,敬之誉之,然后国之良
士,亦将可得而众也。
  是故古者圣王之为政也,言日:不义不富,不义不贵,不义不亲,不义不近。
是以国之富贵人闻之,皆退而谋日:“始我所恃者,富贵也,今上举义不避贫贱;
然则我不可不为义。”亲者闻之,亦退而谋日:“始我所恃者,亲也,今上举义不
辟疏;然则我不可不为义。”近者闻之,亦退而谋日:“始我所恃者,近也,
今上举义不辟远;然则我不可不为义。”远者闻之,亦退而谋日:“我始以远为无
恃,今上举义不辟远;然则我不可不为义。”逮至远鄙郊外之臣、门庭庶子、国中
之众、四鄙之萌人闻之,皆竞为义。是其故何也?  
  日:上之所以使下者,一物也;下之所以事上者,一术也。譬之富者,有高墙
深宫。墙立既,谨上为凿一门,有盗(人)入,阖其自入而求之,盗其无自出。是
其故何也?则上得要也。  
  故古者圣王之为政,列德而尚贤,虽在农与工肆之人,有能则举之,高予之爵,
重予之禄,任之以事,断予之令,日:“爵位不高,则民弗敬;蓄禄不厚,则民
不信;政令不断,则民不畏。”举三者授之贤者,非为 贤赐也,欲其事之成。
  故当是时,以德就列,以官服事,以劳殿赏,量功而分禄。故宫无常贵,而民
无终贱。有能则举之,无能则下之。举公义,辟私怨,此若言之谓也。
  故古者尧举舜于服泽之阳,授之政,天下平。禹举益于阴方之中,授之政,九
州成。汤举伊尹于庖厨之中,授之政,其谋得。文王举闳夭、泰颠于置罔之中,
授之政,西土服。
  故当是时,虽在于厚禄尊位之臣,莫不敬惧而施;虽在农与工肆之人,莫不竞
劝而尚(意)[德〕故士者,所以为辅相承嗣也。故得士则谋不困,体不劳,名
立而功成,美章而恶不生,则由得士也。
  是故子墨子言日:得意贤士不可不举,不得意贤士不可不举,尚欲祖述尧、
舜、禹、汤之道,将不可以不尚贤。夫尚贤者,政之本也。

尚 贤(中)
  子墨子言日:今王公大人之君人民,主社稷,治国家,欲修保而勿失,(故)
[胡]不察尚贤为政之本也?
  何以知尚贤之为政本也?日: 自贵且智者为政乎愚且贱者,则治;自愚[且]
贱者为政乎贵且智者,则乱。 是以知尚贤之为政本也。
  故古者圣王,甚尊尚贤,而任使能,不党父兄,不偏富贵,不嬖颜色。贤者,
举而上之,富而贵之,以为官长;不肖者,抑而废之,贫而贱之,以为徒役。是以
民皆劝其赏,畏其罚,相率而为贤者。以贤者众,而不肖者寡,此谓进贤。然后圣
人听其言,迹其行,察其所能而慎予官,此谓事能。故可使治国者,使治国;可使
长官者,使长官;可使治邑者,使治邑。凡所使治国家、官府、邑里,此皆国之贤
者也。
  贤者之治国也,蚤朝晏退,听狱治政,是以国家治而刑法正。贤者之长官也,
夜寝夙兴,收敛关市、山林、泽梁之利,以实官府,是以官府实而财不散。贤者
之治邑也,蚤出莫入,耕稼、树艺、聚菽粟,是以菽粟多而民足乎食。
  故国家治则刑法正,官府实则万民富。上有以洁为酒醴粢盛, 以祭祀天鬼;
外有以为皮币与四邻诸侯交接;内有以食饥息劳,将养其万民,(外有以)怀天下
之贤人。
  是故上者,天鬼富之;外者,诸侯与之;内者,万民亲之,贤人归之。以此
谋事则得,举事则成,入守则固,出诛则强。故唯昔三代圣王尧、舜、禹、汤、文、
武之所以王天下、正诸侯者,此亦其法已。
  既日若法,未知所以行之术,则事犹若未成,是以必为置三本。
  何谓三本?日: 爵位不高,则民不敬也;蓄禄不厚,则民不信也;政令不断,
则民不畏也。故古圣王高予之爵,重予之禄,任之以事,断予之令。夫岂为其臣
赐哉?欲其事之成也。
  《诗》日:“告女忧恤,诲女予爵。孰能执热,鲜不用濯?”则此语古者国君
诸侯之不可以不执善承嗣辅佐也,譬之犹执热之有濯也,将休其手焉。
  古者圣王,唯毋得贤人而使之,般爵以贵之,裂地以封之,终身不厌;贤人唯
毋得明君而事之,竭四肢之力,以任君之事,终身不倦。若有美善,则归之上,是
以美善在上,而所怨谤在下,宁乐在君,忧戚在臣。故古者圣王之为政若此。
  今王公大人亦欲效人,以尚贤使能为改,高予之爵,而禄不从也。夫高爵而无
禄,民不信也。日:“此非中实爱我也,假借而用我也。”夫假借之民,将岂能
亲其上哉?故先王言日:“贪于政者,不能分人以事;厚于货者,不能分人以禄。”
事则不与,禄则不分,请问:天下之贤人,将何自至乎王公大人之侧哉?
  若苟贤者不至乎王公大人之侧,则此不肖者在左右也。不肖者在左右,则其所
誉不当贤,而所罚不当暴。王公大人尊此以为政乎国家,则赏亦必不当贤,而罚亦
必不当暴。苟赏不当贤,而罚不当暴,则是为贤者不劝,而为暴者不沮矣。是以入
则不慈孝父母,出则不长弟乡里,居处无节,出入无度,男女无别。使治官府则
盗窃,守城则倍畔,君有难则不死,出亡则不从,使断狱则不中,分财则不均,与
谋事不得,举事不成,入守不固,出诛不强。
  故虽昔者三代暴王桀、纣、幽、厉之所以失措其国家,倾覆其社稷者, 已此
故也。何则?皆以明小物,而不明大物也。
  今王公大人,有一衣裳不能制也,必借良工;有一牛羊不能杀也,必借良宰。故
当若之二物者,王公大人未知以尚贤使能为政也,逮至其国家之乱,社稷之危,
则不知使能以治之。亲戚则使之,无故富贵、面目佼好则使之。夫无故富贵、面目佼
好则使之,岂必智且有慧哉?若使之治国家,则此使不智慧者治国家也。国家之乱,既
可得而知已!
  且夫王公大人,有所爱其色而使[之],其心不察其知,而与其爱。是故不能治百
人者,使处乎千人之官;不能治千人者,使处乎万人之官。此其故何也?
  日:处若官者,爵高而禄厚,故爱其色而使之焉。夫不能治千人者,使处乎万人
之官,则此官什倍也。夫治之法,将日至者也,日以治之,日不什修;知以治之,知
不什益。而予官什倍,则此治一而弃其九矣。虽日夜相接,以治若官,官犹若不治。
此其故何也?则王公大人不明乎以尚贤使能为政也。
  故以尚贤使能为政而治者,(夫若)[若夫]言之谓也;以下贤[不使能]为政而乱者,
若吾言之谓也。
  今王公大人,中实将欲治其国家,欲修保而勿失,胡不察尚贤为政之本也?且以尚
贤为政之本者,亦岂独子墨子之言哉?此圣王之道,先王之书,距年之言也。
  传日:“求圣君哲人,以裨辅而身。”《汤誓》日:“聿求元圣,与之戮力同心,
以治天下。”则此言圣[王]之不失以尚贤使能为政也。故古者圣王,唯能审以尚贤使
能为政,无异物杂焉,天下皆得其利。
  古者舜,耕历山,陶河濒,渔雷泽;尧得之服泽之阳,举以为天子,与接天下之
政,治天下之民。伊挚,有莘氏女之私臣,亲为庖人,汤得之,举以为已相,与
接天下之政,治天下之民。傅说,被褐带索,庸筑乎傅岩,武丁得之,举以为三公,
与接天下之政,治天下之民。此何故始贱卒而贵?始贫卒而富?则王公大人明乎
以尚贤使能为政,是以民无饥而不得食,寒而不得衣,劳而不得息,乱而不得治者。
  故古圣王以审以尚贤使能为政,而取法于天;虽天亦不辨贫富、贵贱、远迩、
亲疏,贤者举而尚之,不肖者抑而废之。
  然则富贵为贤以得其赏者,谁也?日:若昔者三代圣王尧舜、禹、汤、文、武
者是也。所以得其赏,何也?日:其为政乎天下也,兼而爱之,从而利之,又率
天下之万民,以尚尊天事鬼、爱利万民。是故天鬼赏之,立为天子,以为民父母,
万民从而誉之日“圣王”,至今不已。则此富贵为贤以得其赏者也。
  然则富贵为暴以得其罚者,谁也?日:若昔者三粗暴王桀、纣、幽、厉者是也。
何以知其然也?日:其为政乎天下也,兼而憎之,从而贼之,又率天下之民,以
[上]诟天侮鬼、贼傲万民。是故天鬼罚之,使身死而为刑戮,子孙离散,家室丧灭,
绝无后世。万民从而非之日“暴王”,至今不已。则此富贵为暴而以得其罚者也。
  然则亲而不善以得其罚者,谁也?日:若昔者伯鲧,帝之元子,废帝之德庸,既
乃刑之于羽之郊,乃热照无有及也。帝亦不爱,则此亲而不善以得其罚者也。
  然则天之所使能者,谁也?日:若昔者禹、稷、皋陶是也。何以知其然也?先王
之书《吕刑》道之,日:“皇帝清问下民有辞有苗。日: ‘群后之肆在下:明明
不常,鳏寡不盖。德威维威,德明维明。’乃名三后,恤功于民:伯夷降典,哲民
维刑; 禹平水土,主名山川;稷隆播种,农殖嘉谷。三后成功,维假于民。”则
此言三圣人者,谨其言,慎其行,精其思虑,索天下之隐事遗利。以上事天,则天
乡其德;下施之万民,万民被其利,终身无已。
  故先王之言日:此道也,大用之,天下则不窕;小用之,则不困;修用之,则
万民被其利,终身无已。
《周颂》道之日:“圣人之德,[昭于天下,]若天之高,若地之普。(其有昭于天
下也,若地之固。)右山之承,不坼不崩。若日之光,若月之明,与天地同常。”则
此言圣人之德,章明博大,埴固以修久也。故圣人之德,盖总乎天地者也。
  今王公大人欲王天下,正诸侯,夫无德义,将何以哉?其说将必挟震威强。今王
公大人,将焉取挟震威强哉?倾者民之死也?民生为甚欲,死为甚憎。所欲不得,而所
憎屡至,自古及今,未(有)尝能有以此王天下、正诸侯者也。今大人欲王天下、正诸
侯,将欲使意得乎天下,名成乎后世,(故)[胡]不察尚贤为政之本也?此圣人之厚行
也!

尚  贤(下)
  子墨子言日:天下之王公大人, 皆欲其国家之富也,人民之众也,刑法之治
也;然而不识以尚贤为政其国家百姓,王公大人本失尚贤为政之本也。苟若王公大
人本失尚贤为政之本也,则不能毋举物示之乎?今若有一诸侯于此,为政其国家也,
日:“凡我国能射御之士,我将赏贵之;不能射御之士,我将罪贱之。”问于
若国之士,孰喜孰惧?我以为必能射御之士喜,不能射御之士惧。我(赏)[尝]因而诱
之矣,日:“凡我国之忠信之士,我将赏贵之;不忠信之士,我将罪贱之。”
问于若国之士,孰喜孰惧?我以为必忠信之士喜,不忠不信之士惧。
  今惟毋以尚贤为政其国家百姓,使国为善者劝,为暴者沮;大以为政于天下,
使天下之为善者劝,为暴者沮。然昔吾所以贵尧、舜、禹、汤、文、武之道者,何
故以哉?以其唯毋临众发政而治民,使天下之为善者可而劝也,为暴者可而沮也。然
则此尚贤者也,与尧、舜、禹、汤、文、武之道同矣。而今天下之士君子,居
处言语皆尚贤,逮至其临众发政而治民,莫知尚贤而使能。我以此知天下之士君子,
明于小,而不明于大也。
  何以知其然乎?今王公大人,有一牛羊之财,不能杀,必索良宰;有一衣裳之财,
不能制,必索良工。当王公大人之于此也,虽有骨肉之亲、无故富贵、面目美
好者,实知其不能也,不使之也。是何故?恐其败财也。当王公大人之于此也,则不
失尚贤而使能。
  王公大人有一罢马不能治,必索良医;有一危弓不能张,必索良工。当王公大人
之于此也,虽有骨肉之亲、无故富贵、面目美好者,实知其不能也,必不使。
是何故?恐其败财也。当王公大人之于此也,则不失尚贤而使能。
  逮至其国家则不然:王公大人骨肉之亲、无故富贵、面目美好者,则举之。则王
公大人之亲其国家也,
不若亲其一危弓、罢马、衣裳、牛羊之财与!我以此知天下之士君子,皆明于小,
而不明于大也。此譬犹喑者而使为行人,聋者而使为乐师。
  是故古之圣王之治天下也,其所富,其所贵,未必王公大人骨肉之亲、无故富
贵、面目美好者也。
  是故昔者,舜耕于历山,陶于河濒,渔于雷泽,
(灰)[反]于常阳,尧得之服泽之阳,立为天子,使接天下之政,而治天下之民。昔
伊尹为莘氏女师仆,使为庖人,汤得而举之,立为三公,使接天下之政,治天下
之民。昔者傅说居北海之洲,圜土之上,衣褐带索,庸筑于傅岩之城,武丁得而举
之,立为三公,使之接天下之政,而治天下之民。
  是故昔者尧之举舜也,汤之举伊尹也,武丁之举傅说也,岂以为骨肉之亲、无故
富贵、面目美好者哉?惟法其言,用其谋,行其道,上可而利天,中可而利鬼,
下可而利人。
  是故推而上之:古者圣王既审尚贤,欲以为政,故书之竹帛,琢之盘盂,传以遗
后世子孙。于先王之书《吕刑》之书然,王日:“於!来!有国有土,告女(讼)[详]
刑。在今而安百姓,女何择(言)[否]人?何敬不刑?何度不及?”能择人而敬为刑,尧、
舜、禹、汤、文、武之道可及也,是何也?则以尚贤及之。于先王之书竖年之言然,
日:“(唏)[唏]夫圣武知人,以屏辅而身。”此言先王之治天下也,必选择贤
者,以为其群属辅佐。
  日:“今也天下之士君子,皆欲富贵而恶贫贱。”日:“然。女何为而得富贵
而辟贫贱?”“莫若为贤。”日:“为贤之道将奈何?”日:“有力者疾以助
人,有财者勉以分人,有道者劝以教人。”若此,则饥者得食,寒者得衣,乱者得
治。若饥则得食,寒则得衣,乱则得治,此安生生。
  今王公大人,其所富,其所贵,皆王公大人骨肉之亲、无故富贵、面目美好者
也。今王公大人骨肉之亲、无故富贵、面目美好者,焉故必知哉?若不知,使治其
国家,则其国家之乱可得而知也。
  今天下之士君子,皆欲富贵而恶贫贱。然女何为而得富贵而辟贫贱哉?日:莫
若为王公大人骨肉之亲、无故富贵、面目美好者。王公大人骨肉之亲、无故富贵、
面目美好者,此非可学[而】巨者也。使不知辩,德行之厚,若禹、汤、文、武,
不加得也;王公大人骨肉之亲,甓喑聋[瞽],暴为桀纣,不加失也。是故以赏不当
贤,罚不当暴。其所赏者,已无(故)[攻]矣;其所罚者,亦无罪。是以使百姓攸心
解体,沮以为善。垂其股肱之力,而不相劳来也;腐臭馀财,而不相分资也;隐
匿良道,而不相教诲也。若此,则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乱者不得治。(推而
上之以。)
  是故昔者,尧有舜,舜有禹,禹有皋陶,汤有小臣,武王有闳夭、泰颠、南宫
括、散宜生,而天下和,庶民阜。是以近者安之,远者归之。日月之所照,舟车
之所及,雨露之所渐,粒食之所养,得此莫不劝誉。
  且今天下之王公大人士君子,中实将欲为仁义,求为上士,上欲中圣王之道,
下欲中国家百姓之利。故尚贤之为说,而不可不察此者也。尚贤者,天鬼百姓之
利,而政事之本也。

尚  同(中)
  子墨子日:方今之时,复古之民始生,未有正长之时,盖其语(日),天下之人
异义。是以一人一义,十人十义,百人百义。其人数兹众,其所谓义者亦兹众。
是以人是其义,而非人之义,故相交非也。内之父子、兄弟作怨仇,皆有离散之心,
不能相和合。至乎舍馀力不以相劳,隐匿良道不以相教,腐朽馀财不以相分,天
下之乱也,至如禽兽然。无君臣、上下、长幼之节,父子、兄弟之礼,是以天下乱
焉!
  明乎民之无正长,以一同天下之义,而天下乱也,是故选择天下贤良、圣知、
辩慧之人,立以为天子,使从事乎一同天下之义。天子既以立矣,以为唯其耳目之
请,不能独一同天下之义,是故选择天下赞阅贤良、圣知、辩慧之人,置以为三公,
与从事乎一同天下之义。天子、三公既已立矣,以为天下博大,山林远土之民不
可得而一也,是故靡分天下,设以为万诸侯国君,使从事乎一同其国之义。国君既
已立矣,又以为唯其耳目之请,不能一同其国之义,是故择其国之贤者,置以为左
右将军、大夫、以(远)[逮]至乎乡里之长, 与从
(是)[事]乎一同其国之义。
  天子、诸侯之君,民之正长,既已定矣,天子为发政施教日:“凡闻见善者,
必以告其上;闻见不善者,亦必以告其上。上之所是,亦必是之;上之所非,亦必
非之。已有善,傍荐之;上有过,规谏之。尚同(义)[乎]其上,而毋有下比之心。
上得则赏之,万民闻则誉之。意若闻见善,不以告其上;闻见不善,亦不以告其
上。上之所是不能是,上之所非不能非。已有善,不能傍荐之;上有过,不能规谏
之。下比而非其上者。上得,则诛罚之;万民闻,则非毁之。”故古者圣王之为
刑政赏誉也,甚明察以审信。是以举天下之人,皆欲得上之赏誉,而畏上之毁罚。
  是故里长顺天子政,而一同其里之义。里长既同其里之义,率其里之万民,以
尚同乎乡长,日:“凡里之万民,皆尚同乎乡长,而不敢下比。乡长之所是,亦必
是之;乡长之所非,亦必非之。去而不善言,学乡长之善言;去而不善行,学乡长
之善行。乡长,固乡之贤者也,举乡人以法乡长,夫乡何说而不治哉?”察乡长之
所以治乡者,何故之以也?日:唯以其能一同其乡之义,是以乡治。
  乡长治其乡,而乡既已治矣,有率其乡万民,以尚同乎国君,日:“凡乡之
万民,皆上同乎国君,而不敢下比。国君之所是,必亦是之;国君之所非,必亦非
之。去而不善言,学国君之善言;去而不善行,学国君之善行。国君,固国之贤者
也。举国人以法国君,夫国
何说而不治哉?”察国君之所以治国而国治者,何故之以也?日:唯以其能一同其国
之义,是以国治。
  国君治其国,而国既已治矣,有率其国之万民,以尚同乎天子,日:“凡国之
万民,上同乎天子,而不敢下比。天子之所是,必亦是之;天子之所非,必亦非
之。去而不善言,学天子之善言;去而不善行,学天子之善行。天子者,固天下之
仁人也。举天下之万民,以法天子,夫天下何说而不治哉?”察天子之所以治天下
者,何故之以也?日:唯以其能一同天下之义,是以天下治。
  夫既尚同乎天子,而未上同乎天者,则天灾将犹未止也。故当若天降寒热不
节,雪霜雨露不时,五谷不孰,六畜不遂,疾灾戾疫,飘风苦雨,荐臻而至者,此
天之降罚也,将以罚下人之不尚同乎天者也。
  故古者圣王,明天鬼之所欲,而避天鬼之所憎,以求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
害。是以率天下之万民,齐戒沐浴,洁为酒醴粢盛,以祭祀天鬼。其事鬼神也,酒
醴粢盛,不敢不蠲洁;牺牲,不敢不脂肥;圭璧币帛,不敢不中度量;春秋祭祀,
不敢失时几;听狱,不敢不中;分财,不敢不均;居处,不敢怠慢。日:其为正长
若此。是故上者,天鬼有厚乎其为政长也;下者,万民有便利乎其为政长也。天鬼
之所深厚而能强从事焉,则天鬼之福可得也;万民之所便利而能强从事焉,则万民
之亲可得也。其为政若此。
  是以谋事得、举事成、入守固、出诛胜者,何故之以也?日:唯以尚同为政者
也。故古者圣王之为政若此。
  今天下之人日:方今之时,天下之正长犹未废乎天下也,而天下之所以乱者,
何故之以也?
  子墨子日:方今之时之(以)正长,则本与古者异矣,譬之若有苗之以五刑然。
昔者圣王制为五刑,以治天下;逮至有苗之制五刑,以乱天下。则此岂刑不善哉?
用刑则不善也。是以先王之书《吕刑》之道日:“苗民丕用练,折则刑,唯作五杀
之刑,日法。”则此言善用刑者以治民,不善用刑者以为五杀。则此岂刑不善哉?
用刑则不善,故遂以为五杀。是以先王之书“术令”之道日:“惟口出好兴戎。”
则此言善用口者出好,不善用口者以为谗贼寇戎。则此岂口不善哉?用口则不善也,
故遂以为谗贼寇戎。
  故古者之置正长也,将以治民也,譬之若丝缕之有纪,而罔罟之有纲也,将以
(运役)[连收]天下淫暴,而一同其义也。是以先王之书相年之道日:“夫建国设
都,乃作后王君公,否用泰也;(轻)[辅以]大夫师长,否用佚也。维辩使治天均。
”则此语古者上帝、鬼神之建设国都、立正长也,非高其爵,厚其禄,富贵[游]佚
而错之也,将以为万民兴利除害,富贵贫寡,安危治乱也。
  故古者圣王之为[政]若此,今王公大人之为刑政则反此。致以为便譬、宗(于)
[族]、父兄、故旧,以为左右,置以为正长。民知上置正长之非正以治民也,是
以皆比周隐匿,而莫肯尚同其上,是故上下不同义。若苟上下不同义,赏誉不足以
劝善,而刑罚不足以沮暴。何以知其然也?日:上唯毋立而为政乎国家,为民正
长,日:“人可赏,吾将赏之。”若苟上下不同义,上之所赏,则众之所非,日人
众与处于众得非。则是虽使得上之赏,未足以劝乎!上唯毋立而为政乎国家,为民
正长,日:“人可罚,吾将罚之。”若苟上下不同义,上之所罚,则众之所誉,日
人众与处于众得誉。则是虽使得上之罚,未足以沮乎!若立而为政乎国家,为民正
长,赏誉不足以劝善,而刑罚不沮暴,则是不与乡吾本言“民始生,未有正长之时
”同乎?若有正长与无正长之时同,则此非所以治民一众之道。
  故古者圣王,唯而(审)以尚同以为正(长),是故上下情请为通。上有隐事遗利,
下得而利之;下有怨积害,上得而除之。是以数千万里之外,有为善者,其室人未
遍知,乡里未遍闻,天子得而赏之;数千万里之外,有为不善者,其室人未遍知,
乡里未遍闻,天子得而罚之。是以举天下之人,皆恐惧振动惕栗,不敢为淫暴,日
天子之视听也神。先王之言日:“非神也,夫唯能使人之耳目,助已视听;使人之
吻,助己言谈;使人之心,助已思虑;使人之股肱,助己动作。”助之视听者众,
则其所闻见者远矣;助之言谈者众,则其德音之所抚循者博矣;助之思虑者众,则
其(谈)谋度速得矣;助之动作者众,即其举事速成矣。
  故古者圣人之所以济事成功、垂名于后世者,无他故异物焉,日唯能以尚同为
政者也。是以先王之书《周颂》之道(之)日:“载来见辟王,聿求厥章。”则此
语古者国君诸侯之以春秋来朝聘天子之廷,受天子之严教,退而治国,政之所加,
莫敢不宾。当此之时,本无有敢纷天子之教者。《诗》日:“我马维骆,六辔沃
若。载驰载驱,周爰咨度。”又日:“我马维骐,六辔若丝。载驰载驱,周爰咨
谋。”即此语也。古者国君诸侯之闻见善与不善也,皆驰驱以告天子。是以赏当贤,
罚当暴,不杀不辜,不失有罪,则此尚同之功也。
  是故子墨子日:今天下之王公大人士君子,请将欲富其国家,众其人民,治其
刑政,定其社稷,当若尚同之[说]不可不察,此[为政]之本也。

尚 同(下)
  子墨子言日:知者之事,必计国家百姓所以治者而为之,必计国家百姓之所以
乱者而辟之。
  然计国家百姓之所以治者,何也?上之为政,得下之情则治,不得下之情则乱。
何以知其然也?上之为政,得下之情,则是明于民之善非也。若苟明于民之善非也,
则得善人而赏之,得暴人而罚之也。善人赏而暴人罚,则国必治。上之为政也,不
得下之情,则是不明于民之善非也,若苟不明于民之善非,则是不得善人而赏之,
不得暴人而罚之。善人不赏而暴人不罚,为政若此, 国众必乱。故赏[罚]不得下
之情,而不可不察者也。  
  然计得下之情,将奈何可?故子墨子日:唯能以尚同一义为政,然后可矣!何以
知尚同一义之可而为政于天下也?然胡不审稽古之(治)[始]为政之说乎?
  古者天之始生民,未有正长也,百姓为人。若苟百姓为人,是一人一义,十人
十义,百人百义,千人千义。逮至人之众,不可胜计也;则其所谓义者,亦不可
胜计。此皆是其义,而非人之义,是以厚者有斗,而薄者有争。是故天(下)之欲同
一天下之义也,是故选择贤者,立为天子。天子以其知力为未足独治天下,是以
选择其次,立为三公。三公又以其知力为未足独左右天子也,是以分国建诸侯。诸
侯又以其知力为未足独治其四境之内也,是以选择其次,立为卿之宰。卿之宰又以
其知力为未足独左右其君也,是以选择其次,立而为乡长、家君。是故古者天子之
立三公、诸侯、卿之宰、乡长、家君,非特富贵游佚而择之也,将使助治(乱)刑
政也。
  故古者建国设都,乃立后王君公,奉以卿士师长,此非欲用说也,唯辩而使助
治天明也。
  今此何为人上而不能治其下?为人下而不能事其上?则是上下相贼也。何故以然?
则义不同也。若苟义不同者有党,上以若人为善,将赏之,若人唯使得上之
赏,而辟百姓之毁;是以为善者必未可使劝,见有赏也。上以若人为暴,将罚之,
若人唯使得上之罚,而怀百姓之誉;是以为暴者必末可使沮,见有罚也。故计上
之赏誉,不足以劝善;计其毁罚,不足以沮暴。此何故以然?则义不同也。
  然则欲同一天下之义,将奈何可?故子墨子言日:然胡不(赏)[尝](使家君)试
用家君发宪布令其家?日:“若见爱利家者,必以告;若见恶贼家者,亦必以
告。”若见爱利家以告,亦犹爱利家者也,上得且赏之,众闻则誉之;若见恶贼家
不以告,亦犹恶贼家者也,上得且罚之,众闻则非之。是以遍若家之人,皆欲
得其长上之赏誉,辟其毁罚。是以善言之,不善言之;家君得善人而赏之,得暴人
而罚之。善人之赏,而暴人之罚,则家必治矣。然计若家之所以治者,何也?唯以
尚同一义为政故也。
  家既已治,国之道尽此已邪?则未也。国之为家数也甚多,此皆是其家,而非
人之家,是以厚者有乱,而薄者有争。故又使家君总其家之义,以尚同于国君,国
君亦为发宪布令于国之众,日:“若见爱利国者,必以告;若见恶贼国者,亦必以
告。”若见爱利国以告者,亦犹爱利国者也,上得且赏之,众闻则誉之;若见恶贼
国不以告者,亦犹恶贼国者也,上得且罚之,众闻则非之。是以遍若国之人,皆欲
得其长上之赏誉,避其毁罚。是以民见善者言之,见不善者言之;国君得善人而
赏之,得暴人而罚之。善人赏而暴人罚,则国必治矣。然计若国之所以治者,何
也?唯能以尚同一义为政故也。
  国既已治矣,天下之道尽此已邪?则未也。天下之为国数也甚多,此皆是其国,
而非人之国,是以厚者有战,而薄者有争。故又使国君选其国之义,以尚同于天
子。天子亦为发宪布令于天下之众,日:“若见爱利天下者,必以告;若见恶贼天
下者,亦以告。”若见爱利天下以告者,亦犹爱利天下者也,上得则赏之,众闻则
誉之;若见恶贼天下不以告者,亦犹恶贼天下者也,上得且罚之,众闻则非之。是
以遍天下之人,皆欲得其长上之赏誉,避其毁罚,是以见善、不善者告之。天子得
善人而赏之,得暴人而罚之,善人赏而暴人罚,天下必治矣。然计天下之所以治者,
何也?唯而以尚同一义为政故也。
  天下既已治,天子又总天下之义,以尚同于天。
  故当尚同之为说也,尚用之天子,可以治天下矣;中用之诸侯,可而治其国矣;
小用之家君,可而治其家矣。是故大用之治天下不窕,小用之治一国一家而不横
者,若道之谓也。故日治天下之国,若治一家;使天下之民,若使一夫。意独子墨
子有此而先王无此?其有邪,则亦然也。
  圣王皆以尚同为政,故天下治。何以知其然也?于先王之书也《大誓》之言然,
日:“小人见奸巧,乃(闻)不言也,(发)[厥]罪钧。”此言见淫辟不以告
者,其罪亦犹淫辟者也。
  故古之圣王治天下也,其所差论以自左右羽翼者皆良,外为之人,助之视听者
众。故与人谋事,先人得之;与人举事,先人成之;光誉令闻,先人发之。唯信
身而从事,故利若此。古者有语焉,日:“一目之视也,不若二目之视也;一耳之
听也,不若二耳之听也;一手之操也,不若二手之强也。”夫唯能信身而从事,
故利若此。
  是故古之圣王之治天下也,千里之外,有贤人焉,其乡里之人皆未之均闻见也,
圣王得而赏之。千里之内,有暴人焉,其乡里未之均闻见也,圣王得而罚之。
故唯毋以圣王为聪耳明目与?岂能一视而通见千里之外哉?一听而通闭千里之外哉?
圣王不往而视也,不就而听也,然而使天下之为寇乱盗贼者,周流天下无所重足
者,何也?其以尚同为政善也。
  是故子墨子日:凡使民尚同者,爱民不疾,民无可使,日:必疾爱而使之,致
信而持之,富贵以道其前,明罚以率其后。为政若此,唯欲毋与我同,将不可得
也。
  是以子墨子日:今天下王公大人士君子,中情将欲为仁义,求为上士,上欲中
圣王之道,下欲中国家百姓之利,故当尚同之说而不可不察。尚同,为政之本而治
[之]要也。

兼  爱(上)
  圣人以治天下为事者也,必知乱之所自起,焉能治之;不知乱之所自起,则不
能治。譬之如医之攻人之疾者然,必知疾之所自起,焉能攻之;不知疾之所自起,
则弗能攻。治乱者何独不然?必知乱之所自起,焉能治之;不知乱之所自起,则弗
能治。
  圣人以治天下为事者也,不可不察乱之所自起。当察乱何自起?起不相爱。臣子
之不孝君父,所谓乱也。子自爱,不爱父,故亏父而自利;弟自爱,不爱兄,故
亏兄而自利; 臣自爱,不爱君,故亏君而自利。此所谓乱也。虽父之不慈子,兄
之不慈弟,君之不慈臣,此亦天下之所谓乱也。父自爱也,不爱子,故亏子而自利;
兄自爱也,不爱弟,故亏弟而自利;君自爱也,不爱臣,故亏臣而自利。是何也?
起不相爱。虽至天下之为盗贼者亦然。盗爱其室,不爱(其)异室,故窃异室
以利其室;贼爱其身,不爱人,故贼人以利其身。此何也?皆起不相爱。虽至大夫
相乱家、诸侯之相攻国者亦然。大夫各爱其家,不爱异家,故乱异家以利其家。
诸侯各爱其国,不爱异国,故攻异国以利其国。天下之乱物,具此而已矣!察此何
自起,皆起不相爱。
  若使天下兼相爱,爱人若爱其身,犹有不孝者乎?视父、兄与君若其身,恶施
不孝?犹有不慈者乎?视弟、子与臣若其身,恶施不慈?故不孝、不慈亡有。犹
有盗贼乎? (故)视人之室若其室,谁窃?视人身若其身,谁贼?故盗贼亡有。犹有
大夫之相乱家、诸侯之相攻国者乎?视人家若其家,谁乱?视人国若其国,谁
攻?故大夫之相乱家、诸侯之相攻国者亡有。
  若使天下兼相爱,国与国不相攻,家与家不相乱,盗贼无有,君臣父子皆能孝
慈,若此,则天下治。故圣人以治天下为事者,恶得不禁恶而劝爱?故天下兼相爱
则治,交相恶则乱。故子墨子日“不可以不劝爱人”者,此也。

兼  爱(中)
  子墨子言日:仁人之所以为事者,必兴天下之利,除(去)天下之害,以此为事
者也。然则天下之利何也?天下之害何也?子墨子言日:今若国之与国之相攻,家之
与家之相篡,人之与人之相贼,君臣不惠忠,父子不慈孝,兄弟不和调,此则天下
之害也。
  然则(崇)[察]此害亦何用生哉?以不相爱生邪?子墨子言:以不相爱生。今诸侯
独知爱其国,不爱人之国,是以不惮举其国,以攻人之国。今家主独知爱其家,而
不爱人之家,是以不惮举其家,以篡人之家。今人独知爱其身,不爱人之身,是以
不惮举其身,以贼人之身。是故诸侯不相爱,则必野战;家主不相爱,则必相篡;
人与人不相爱,则必相贼;君臣不相爱,则不惠忠;父子不相爱,则不慈孝;兄弟
不相爱,则不和调。天下之人皆不相爱,强必执弱,[众必劫寡,]富必侮贫,贵必
傲贱,诈必欺愚。凡天下祸篡怨恨,其所以起者,以不相爱生也。是以(行)[仁]者
非之。
  既以非之,何以易之?子墨子言日:以兼相爱、交相利之法易之。然则兼相爱、
交相利之法将奈何哉?子墨子言:视人之国,若视其国;视人之家,若视其家;
视人之身,若视其身。是故诸侯相爱,则不野战;家主相爱,则不相篡;人与人相
爱,则不相贼;君臣相爱,则惠忠;父子相爱,则慈孝;兄弟相爱,则和调。天下
之人皆相爱,强不执弱,众不劫寡,富不侮贫,贵不傲贱,诈不欺愚。凡天下祸篡
怨恨,可使毋起者,以相爱生也。是以仁者誉之。
  然而今天下之士君子日:然!乃若兼则善矣;虽然,天下之难物於故也。
  子墨子言日:天下之士君子,特不识其利、辩其故也。今若夫攻城野战,杀身
为名,此天下百姓之所皆难也。苟君说之,则士众能为之;况于兼相爱、交相利,
则与此异!夫爱人者,人必从而爱之;利人者,人必从而利之;恶人者,人必从而
恶之;害人者,人必从而害之。此何难之有?特上弗以为政、士不以为行故也。
  昔者晋文公好士之恶衣,故文公之臣, 皆zang羊之裘,韦以带剑,练帛之冠,
入以见于君,出以践于朝。是其故何也?君说之,故臣为之也。昔者楚灵王好士细
要,故灵王之臣,皆以一饭为节,胁息然后带,扶墙然后起。比期年,朝有黧黑之
色。是其故何也?君说之,故臣能之也。昔越王勾践好士之勇,教驯其臣,和合
之,焚舟失火,试其士日: “越国之宝尽在此!”越王亲自鼓其士而进之,士闻鼓
音,破碎乱行,蹈火而死者,左右百人有馀,越王击金而退之。
  是故子墨子言日:乃若夫少食恶衣,杀人而为名,此天下百姓之所皆难也。若
苟君说之,则众能为之;况兼相爱、交相利,与此异矣!夫爱人者,人亦从而爱
之;利人者,人亦从而利之;恶人者,人亦从而恶之;害人者,人亦从而害之。此
何难之有焉?特(士)[上]不以为政而士不以为行故也。
  然而今天下之士君子日:然!乃若兼则善矣;虽然,不可行之物也。譬若挈太山
越河、济也。
  子墨子言:是非其譬也。夫挈太山而越河、济,可谓毕劫有力矣。自古及今,
未有能行之者也;况乎兼相爱、交相利,则与此异,古者圣王行之。何以知其然?
  古者禹治天下,西为西河渔窦,以泄渠、孙、皇之水。北为防原、派,注(后)
[召]之邸、瘴池之窦,洒为(底)[底]柱,凿为龙门, 以利燕代胡貉与西河之
民。东方漏(之)[大]陆,防孟诸之泽,洒为九浍,以楗东土之水,以利冀州之民。
南为江、汉、淮、汝,东流之[海,以]注五湖之处,以利荆楚、干、越与南夷之
民。此言禹之事,吾今行兼矣。
  昔者文王之治西土,若日若月,乍光于四方,于西土。不为大国侮小国,不
为众庶侮鳏寡,不为暴势夺穑人黍稷狗彘。天屑临文王慈,是以老而无子者,有所
得终其寿;连独无兄弟者,有所杂于生人之间;少失其父母者,有所放依而长。此
文王之事,则吾今行兼矣。
  昔者武王将事泰山隧。传日:“泰山,有道曾孙周王有事。大事既获,仁人尚
作,以祗商、夏、蛮夷丑貉。虽有周亲,不若仁人。万方有罪,维予一人。”此
言武王之事,吾今行兼矣。
  是故子墨子言日:今天下之君子,忠实欲天下之富,而恶其贫;欲天下之治,
恶其乱,当兼相爱、交相利。此圣王之法,天下之治道也,不可不务为也。
兼是者,出乎若方也。
  今吾将(正)求(与)[兴]天下之利而取之,以兼为正。是以聪耳明目相(与)[为]
视听乎!是以股肱毕强相为动宰乎![是](而)[以]有道肆相教诲;是以老而无妻之子
,有所侍养以终其寿;幼弱孤童之无父母者,有所放依以长其身。今唯毋以兼为
正,即若其利也。不识天下之士,所以皆闻兼而非者,其故何也。
  然而天下之士,非兼者之言犹未止也,日:即善矣,虽然,岂可用哉?
  子墨子日:用而不可,虽我亦将非之;且焉有善而不可用者?始尝两而进之。
谁)[设]以为二士,使其一士者执别,使其一士者执兼。是故别士之言日:“吾
岂能为吾友之身,若为吾身?为吾友之亲,若为吾亲?”是故退睹其友,饥即不食,
寒即不衣,疾病不侍养,死丧不葬埋。别士之言若此,行若此。兼士之言不然,行
亦不然。日:“吾闻为高士于天下者,必为其友之身,若为其身;为其友之亲,若
其亲。然后可以为高士于天下。”是故退睹其友,饥则食之,寒则衣之,疾病侍养
之,死丧葬埋之。兼士之言若此,行若此。若之二士者,言相非而行相反与?当使若
二士者,言必信,行必果,使言行之合,犹合符节也,无言而不行也。然即敢问:
今有平原广野于此,被甲婴胄,将往战,死生之权,未可识也;又有君大夫之远使
于巴、越、齐、荆,往来及否,未可识也。然即敢问:不识将恶[从]也家室,奉承
亲戚、提挈妻子而寄托之,不识于兼之有是乎?于别之有是乎?我以为当其于此也,
天下无愚夫愚妇,虽非兼之人,必寄托之于兼之有是也。此言而非兼,择即取兼,
此言行费也。不识天下之士,所以皆闻兼而非之者,其故何也。
  然而天下之士,非兼者之言,犹未止也,日:意可以择士,而不可以择君乎?
尝两而进之。(谁)[设]以为二君,使其一君者执兼,使其一君者执别。是故别
君之言日:“吾恶能为吾万民之身,若为吾身?此泰非天下之情也。人之生乎地上
之无几何也,譬之犹驷驰而过隙也。”是故退睹其万民,饥即不食,寒即不衣,疾
病不侍养,死丧不葬埋。别君之言若此,行若此。兼君之言不然,行亦不然,日:
“吾闻为明君于天下者,必先万民之身,后为其身,然后可以为明君于天下。”是
故退睹其万民,饥即食之,寒即衣之,疾病侍养之,死丧葬埋之。兼君之言若此,
行若此。然即(交)若之二君者,言相非而行相反与?常使若二君者,言必信,行
必果,;使言行之合,犹合符节也,无言而不行也。然即敢问:今岁有疠疫,万民
多有勤苦冻馁,转死沟壑中者,既已众矣。不识将择之二君者,将何从也?我以为
当共于此也,天下无愚夫愚妇,虽非兼者,必从兼君是也。言而非兼,择即取兼,
言行拂也。不识天下所以
皆闻兼而非之者,其故何也。
  然而天下之士,非兼者之言也,犹未止也,日:兼即仁矣,义矣;虽然,岂可
为哉?吾譬兼之不可为也,犹挈泰山以超江、河也。故兼者,直愿之也,夫岂可为
之物哉?
  子墨子日:夫挈泰山以超江、河, 自古之及今,生民而来,未尝有也。今若
夫兼相爱、交相利,此自先圣六王者亲行之。何加先圣六王之亲行之也?子墨子日:
吾非与之并世同时,亲闻其声、见其色也;以其所书于竹帛、镂于金石、琢于盘盂、
传遗后世子孙者知之:
  《泰誓》日: “文王若日若月乍照,光于四方,于西土。”即此言文王之兼
爱天下之博大也,譬之日月,兼照天下之无有私也。即此文王兼也;虽子墨子之所谓
兼者,于文王取法焉!
  且不唯《泰誓》为然,虽禹誓即亦犹是也。禹日:
“济济有众,咸听朕言!非惟小子,敢行称乱。蠢兹有苗,用天之罚。若予既率尔
群(对)[封]诸(群)[辟],以征有苗。”禹之征有苗也,非以求(以)重富贵,干福禄,
乐耳目也; 以求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即此禹兼也;虽子墨子之所谓兼者,于
禹求焉。
  且不唯禹誓为然,虽汤说即亦犹是也。汤日:“惟予小子履,敢用玄牡,告于上
天后日:‘今天大旱,;即当朕身履,未知得罪于上下,有善不敢蔽,有罪不敢
赦,简在帝心。万方有罪,即当朕身;朕身有罪,无及万方。’”即此言汤贵为天子,
富有天下,然且不惮以身为牺牲,以词说于上帝鬼神。即此汤兼也;虽子墨子
之所谓兼者,于汤取法焉。
  且不惟誓命与汤说为然,周诗即亦犹是也。周诗日:“王道荡荡,不偏不党;王
道平平,不党不偏。其直若矢,其易若底。君子之所履,小人之所视。”若吾言非语
道之谓也,古者文、武为正均分,贵贤罚暴,勿有亲戚弟兄之所阿。即此文、武兼
也,虽子墨子之所谓兼者,于文、武取法焉。不识天下之人,所以皆闻兼而非之者,
其故何也。
  然而天下之非兼者之言,犹未止。日:意不忠亲之利,而害为孝乎?
  子墨子日:姑尝本原之孝子之为亲度者。吾不识孝子之为亲度者,亦欲人爱、
利其亲与?意欲人之所恶、贼其亲与?以说观之,即欲人之爱、利其亲也。然即吾
恶先从事即得此?若我先从事乎爱利人之亲,然后人报我[以]爱利吾亲乎?意我先
从事乎恶人之亲,然后人报我以爱利吾亲乎?即必吾先从事乎爱利人之亲,然后人
报我以爱利吾亲也。然即之交孝子者,果不得已乎?毋先从事爱利人之亲者与?意以
天下之孝子为遇,而不足以为正乎?姑尝本原之。先王之所书,《大雅》之所
道日:“无言而不仇,无德而不报。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即此言爱人者必见爱
也,而恶人者必见恶也。不识天下之士,所以皆闻兼而非之者,其故何也。
  意以为难而不可为邪?尝有难此而可为者,昔荆灵王好小要,当灵王之身,
荆国之士饭不逾乎一,固据而后兴,扶垣而后行。故约食为其难为也,然后为,而灵
王说之,未逾于世,而民可移也,即求以乡其上也。
  昔者越王勾践好勇,教其士臣三年,以其知为未足以知之也,焚舟失火,鼓而进
之。其士偃前列,伏水火而死(有)[者],不可胜数也。当此之时,不鼓而退也,越国
之士,可谓颤矣。故焚身为其难为也,然后为之,越王说之,未逾于世,而民可移
也,即求以乡其上也。
  昔者晋文公好苴服。当文公之时,晋国之士大布之衣,群羊之裘,练帛之冠,且
苴之屦,入见文公,出以践于朝。故苴服为其难为也,然后为,而文公说之,未
逾于世,而民可移也,即求以乡其上也。
  是故约食、焚舟、苴服,此天下之至难为也,然后为而上说之,未逾于世而民可
移也,何故也?即求以乡其上也。今若夫兼相爱、交相利,此其有利,且易为也,不
可胜计也,我以为则无有上说之者而已矣。苟有上说之者,劝之以赏誉,威之以刑
,我以为人之于就兼相爱、交相利也,譬之犹火之就上、水之就下也,不可防止于天
下。
  故兼者,圣王之道也,王公大人之所以安也,万民衣食之所以足也,故君子莫若
审兼而务行之。为人君必惠,为人臣必忠;为人父必慈,为人子必孝;为人兄必
友,为人弟必悌。故君子(莫)若欲为惠君、忠臣、慈父、孝子、友兄、悌弟,当若
兼之不可不行也。此圣王之道,而万民之大利也。

非  攻(中)
  子墨子言日: (古)[今]者王公大人为政于国家者,情欲[毁]誉之审,赏罚之
当,刑政之不过失。……是故子墨子日:古者有语:“谋而不得,则以往知来,
以见知隐。”谋若此可得而知矣。
  今师徒唯毋兴起,冬行恐寒,夏行恐暑,此不以冬夏为者也。春则废民耕稼树
艺,秋则废民获敛,[此不以春秋为者也L今唯毋废一时,则百姓饥寒冻馁而死
者,不可胜数。今尝计军(上)[出]:竹箭、羽旄、幄幕、甲盾拨劫,往而靡弊腑冷
不反者,不可胜数。又与[其]矛、戟、戈、剑、乘车,(其) (列住)[往则]碎
折靡弊而不反者,不可胜数。与其牛马,肥而往,瘠而反,往死亡而不反者,不可
胜数。与其涂道之修远,粮食辍绝而不继,百姓死者,不可胜数也。与其居处之不
安,食饭之不时,饥饱之不节,百姓之道疾病而死者,不可胜数。丧师多不可胜
数,丧师尽不可胜计,则是鬼神之丧其主后,亦不可胜数。
  国家发政,夺民之用,废民之利。若此甚众,然而何为为之?日:我贪伐胜之
名,及得之利,故为之。
  子墨子言日:计其所自胜,无所可用也;计其所得,反不如所丧者之多。今攻
三里之城、七里之郭,攻此不用锐,且无杀,而徒得此然也?杀人多必数于万,
寡必数于千,然后三里之城、七里之郭且可得也。今万乘之国,虚数于千,不胜
而入;广衍数于万,不胜而辟。然则土地者,所有馀也;(王)[士]民者,所不足
也。今尽(王)[士]民之死,严下上之患,以争虚城,则是弃所不足,而重所有馀
也。为政若此,非国之务者也!
  饰攻战者言日:南则荆、吴之王,北则齐、晋之君,始封于天下之时,其土
城之方,未至有数百里也;人徒之众,未至有数十万人也。以攻战之故,土地之
博,至有数千里也;人徒之众,至有数百万人。故当攻战而不可[不]为也。
  子墨子言日: 虽四五国则得利焉,犹谓之非行道也。譬若医之药人之有病
者然,今有医于此,和合其祝药之于天下之有病者而药之。万人食此,若医四五人得
利焉,犹谓之非行药也。故孝子不以食其亲,忠臣不以食其君。古者封国于天下,
尚者以耳之所闻,近者以目之所见,以攻战亡者,不可胜数。何以知其然也?东方
有莒之国者,其为国甚小, 间于大国之间,不敬事于(大)大国,亦弗之从而爱利,
是以东者越人夹削其壤地,西者齐人兼而有之。计莒之所以亡于齐、越之间
者,以是攻战也。虽南者陈、蔡,其所以亡于吴、越之间,亦以攻战。虽北者且、
不(一)著何,其所以亡于燕代、胡貊之间者,亦以攻战也。是故子墨子言日:
(古)[今]者王公大人,情欲得而恶失,欲安而恶危,故当攻战,而不可不非。
  饰攻战者之言日:彼不能收用彼众,是故亡;我能收用我众,以此攻战于天下,
谁敢不宾服哉!
  子墨子言日:子虽能收用子之众,子岂若古者吴阖间哉?古者吴阖间教七年,奉
甲执兵,奔三百里而舍焉。次注林,出于冥隘之径,战于柏举,中楚国而朝宋
与(及)鲁。[及]至夫差之身,北而攻齐,舍于汶上,战于艾陵,大败齐人,而葆之
大山;东而攻越,济三江五湖,而葆之会稽。九夷之国莫不宾服。于是退不能赏
孤,施舍群萌,自恃其力,伐其功,誉其志,怠于教。遂筑姑苏之台,七年不成。
及若此,则吴有离罢之心。越王勾践视吴上下不相得,收其众以复其仇,入北郭,
徙大(内)[舟],围王宫,而吴国以亡。昔者晋有六将军,而智伯莫为强焉。计其土
地之博,人徒之众,欲以抗诸侯,以为英名、攻战之(速)[迹】故差论其爪牙
之士,皆列其车舟之众,以攻中行氏而有之,以其谋为既已足矣,又攻兹范氏而大
败之,并三家以为一家而不止,又围赵襄子于晋阳。及若此,则韩、魏亦相从而谋
日:“古者有语:‘唇亡则齿寒。’赵氏朝亡,我夕从之;赵氏夕亡,我朝从之。
诗日:“鱼水不务,陆将何及乎?”是以三主之君,一心戮力,辟门除道,奉甲
兴士,韩、魏自外,赵氏自内,击智伯,大败之。
  是故子墨子言日:古者有语日:“君子不镜于水,而镜于人。镜于水,见面之
容;镜于人,则知吉与凶。”今以攻战为利,则盖尝鉴之于智伯之事乎?此其
为不吉而凶,既可得而知矣。

非  攻(下)
  子墨子言日:今天下之所誉善者,其说将何哉?为其上中天之利,而中中鬼之
利,而下中人之利,故誉之与?意亡非为其上中天之利,而中中鬼之利,而下中人
之利,故誉之与?虽使下愚之人,必日:“将为其上中天之利,而中中鬼之利,而
下中人之利,故誉之。,’今天下之所同(意)[义]者,圣王之法也。今天下之诸
侯,将犹多皆免攻伐并兼,则是有誉义之名,而不察其实也。此譬犹盲者之与人,
同命白黑之名,而不能分其物也,则岂谓有别哉!是故古之知者之为天下度也,必
顺虑其(意)[义],而后为之。行是以动,则不疑速通。成得其所欲,而顺天、鬼、
百姓之利,则知者之道也。是故古之仁人有天下者,必反大国之说,一天下之
和,总四海之内,焉率天下之百姓以农, 臣事上帝、山川、鬼神。利人多,功
(故)又大,是以天赏之,鬼富之,人誉之,使贵为天子,富有天下,名参乎天地,
至今不废。此则知者之道也,先王之所以有天下者也。
  今王公大人、天下之诸侯则不然。将必皆差论其爪牙之士,皆列其舟车之卒
伍,于此为坚甲利兵,以往攻伐无罪之国,入其国家边境,芟刈其禾稼,斩其树
木,堕其城郭。以湮其沟池,攘杀其牲栓,燔(溃)[燎]其祖庙,劲杀其万民,覆
其老弱,迁其重器,卒进而柱乎斗,日:“死命为上,多杀次之,身伤者为下;
又况失列北桡乎哉?罪死无赦!”以详其众。夫无兼国覆军,贼虐万民,以乱圣人
之绪。意将以为利天乎?夫取天之人,以攻天之邑,此刺杀天民,剥振神之位,
倾覆社稷,攘杀其牺牲,则此上不中天之利矣。意将以为利鬼乎?夫杀之人,灭鬼
神之主,废灭先王,贼虐万民,百姓离散,则此中不中鬼之利矣。意将以为利人
乎?夫杀之人为利人也博矣!又计其费——此为周生之本,竭天下百姓之财用,不可
胜数也,则此下不中人之利矣。
  今夫师者之相为不利者也,日:“将不勇,士不分,兵不利,教不习,师不众,
(率)[卒]不(利)上和,威[之]不圉,害之不久,争之不疾,(孙)[系]之不强,植心
不坚,与国诸侯疑。与国诸侯疑,则敌生虑而意羸矣。”偏具此物, 而致从事矣,
则是国家失(卒)[率],而百姓易务也。今不尝观其说好攻伐之国?若使中兴师,君子
[数百],庶人也必且数千,徒倍十万,然后足以师而动矣。久者数岁,速者数月。
是上不暇听治,士不暇治其官府,农夫不暇稼穑,妇人不 纺绩织红。则是国家失
(卒)[率],而百姓易务也。然而又与其车马之罢毙也,幔幕帷盖,三军之用,甲兵之
备,五分而得其一,则犹为序疏矣。然而又与其散亡道路,道路辽远,粮食不继,
(傺)食饮(之)[不]时,厕役以此饥寒冻馁疾病而转死沟壑中者,不可胜计也。
此其为不利于人也,天下之害厚矣,而王公大人乐而行之,则此乐贼灭天下之万民
也,岂不悖哉!今天下好战之国,齐、晋、楚、越,若使此四国者得意于天下,此
皆十倍其国之众,而未能食其地也,是人不足而地有馀也。今又以争地之故,而反
相贼也,然则是亏不足而重有馀也。
  今遂夫好攻伐之君,又饰其说,以非子墨子日:攻伐之为不义,非利物与?昔
者禹征有苗,汤伐桀,武王伐纣,此皆立为圣王,是何故也?
  子墨子日:子未察吾言之类,未明其故者也。彼非所谓攻,谓诛也。昔者三
苗大乱,天命殛之。日妖宵出,雨血三朝,龙生于庙,犬哭乎市,曼(水)[冰],
地坼及泉,五谷变化,民乃大振。高阳乃命[禹于]玄宫,禹亲把天之瑞令,以征
有苗。(四)[雷]电诱祗, 有神人面鸟身,若瑾以侍,槛矢有苗之祥。苗师大乱,
后乃遂蔑。禹既已克有三苗,焉磨为山川,别物上下, (卿)[乡)制(大)[四]极,
而神明不违,天下乃静。 则此禹之所以征有苗也。邃至乎夏王桀,天有转命,
日月不时,寒暑杂至,五谷焦死,鬼呼[于]国,鹤鸣十夕(馀)。天乃命汤于镳宫:
“用受夏之大命,夏德大乱,予既卒其命于天矣,往而诛之,必使汝堪之。”汤
焉敢奉率其众,是以乡有夏之境,帝乃使(阴)[隆]暴毁有夏之城。少少有神来告日:
“夏德大乱,往攻之,予必使汝大堪之。予既受命于天,天命融(隆)[降]火
于夏之城间西北隅。”汤奉桀众以克有[夏],属诸侯于薄,荐章天命,通于四方,
而天下诸侯莫敢不宾服。则此汤之所以诛桀也。遂至乎商王纣,天不(序)[享]其
德,祀用失时。兼夜中[……】。十日雨土于薄,九鼎迁止,妇妖宵出,有鬼宵吟,
有女为男,天雨肉,棘生平国道,王兄自纵也。赤鸟衔圭,降周之岐社,日:“天
命周文王,伐殷有国。”泰颠来宾,何出绿图,地出乘黄。武王践(功)[阼],梦见
三神日:“予既沉渍殷纣于酒德矣,往攻之,予必使汝大堪之。”武王乃攻狂
夫。反商之周,天赐武王黄鸟之旗。王既已克殷,成帝之来,分主诸神,祀纣先王,
通维四夷,而天下莫不宾。焉袭汤之绪,此即武王之所以诛纣也。若以此三圣
王者观之,则非所谓攻也,所谓诛也。
  则夫好攻伐之君又饰其说,以非子墨子日:子以攻伐为不义,非利物与?昔者楚
熊丽,始(讨)[封]此睢山之间;越王繁亏,出自有遽,始邦于越;唐叔与吕尚
邦齐、晋。此皆地方数百里,今以并国之故,四分天下而有之。是故何也?
  子墨子日:子未察吾言之类,未明其故者也。古者天子之始封诸侯也,万有馀;
今以并国之故,万国有馀皆灭,而四国独立。此譬犹医之药万有馀人,而四人愈
也。则不可谓良医矣。
  则夫好攻伐之君又饰其说,日:我非以金玉、子女、壤地为不足也,我欲以义
名立于天下,以德求诸侯也。
  子墨子日:今若有能以义名立于天下,以德求诸侯者,天下之服,可立而待也。
夫天下处攻伐久矣,譬若(傅)[僮]子之为马然。今若有能信效先利天下诸侯
者,大国之不义也,则同忧之;大国之攻小国也,则同救之。小国城郭之不全也,
必使修之,布粟(之)[乏]绝则委之,币帛不足则共之。以此效大国,则小国之君
说。人劳我逸,则我甲兵强,宽以惠,缓易急,民必移, 易攻伐以治我国,攻
必倍。量我师举之费 以(争)[净]诸侯之毙,则必可得而(序)[厚]利焉。督
以正,义其名,必务宽吾众,信吾师, 以此授诸侯之师,则天下无敌矣,其为
[利天]下不可胜数也。此天下之利,而王公大人不知而用,则此可谓不知利天下
之巨务矣。
  是故子墨子日:今且天下之王公大人士君子,中情将欲求兴天下之利,除天
下之害,当若繁为攻伐,此实天下之巨害也。今欲为仁义,求为上士,尚欲中圣王之
道,下欲中国家百姓之利,故当若非攻之为说,而将不可不察者此也!

后  记
  当我将两叠厚厚的手稿交给扬帆兄时,我感觉到的似乎主要不是完成任务后的
欣慰与轻松。心想,这本书的写毕对我兴许是一个福音,以此为契机,近一段艰难
的日子恐怕就要熬到头了。这本书稿对我的意义,不仅仅是让我有幸全面接触了墨
子这位独具风采的先圣,不仅仅是对墨子思想从人生哲学的角度作了通俗的现代解
说,而且还是对一段生命旅程的回顾和纪念。
  在我研读《墨子》书并着手撰写这本小册子的期间,生活中的诸多烦恼和苦闷
正死死纠缠着我,我第一次如此真切地体验到什么是情绪烦躁、精神紧张和无可
奈何。幸亏有墨子伴着我,墨子的人生态度和处世策略直接教导了我,它让我超越
狭隘的生活圈子,超越是是非非的现实纠葛,将注意力集中到人生更宽广、更有魅
力的地方。我感谢墨子。他是近一段常常在心里与我默默对话的精神伙伴。
  关于墨子,要说的话都写在前面了。这里,我只想补充说明一点:对墨子,我
们所认识的远不及我们未能认识的。本书仅限于从怎样做人、怎样处世等行为学层
次上对墨子作初步的接触,以让更多的人认识这位还未曾引起我们足够重视的先哲。
由于写作的挂一漏万,即使这个目的也还未曾达到。墨子求实求真的科学精神,
探索自然之理的执著和痴迷,他在逻辑哲学、道德哲学、工程力学、军事战略防御
学等一系列领域的卓越识见,对走向现代化的当代中国来说,是一份多么珍贵的
文化遗产呵!
  对于我自己某一段人生际遇,也许注定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今天看来了不
得的严重事儿到了明天也许只配当作笑料。但我目下这一段生命,也许惟有墨子
学说和他的人格魅力将在我的心头永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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